魏東西負手走進呂府,眼眸中還帶著輕蔑。
他作為碭郡郡尉,還真有資本傲氣。郡尉相當於是郡級二把手,直轄於朝廷,與郡守相抗禮。銀印青綬、秩比二千石。而且郡尉還掌郡駐軍,手裏是有兵權的,就算郡守見了都得禮讓三分。
聽說呂公壽宴大宴沛縣豪強,魏東西二話不說就顛顛的趕了過來。他雖說全權接手了呂氏在單父縣的產業,可心裏這口氣還沒咽下去。
當時他讓兒子故意挑釁呂澤,為的就是找呂氏麻煩。可他沒想到呂澤下手這麼狠,直接把他兒子腿給打折了!他兒子現在還躺在床上,連下地走路都成了奢望。醫卜看過後也說了,他兒子今後就算恢複也會留下後遺症,騎馬打仗是想都不用想!
他現在不要錢,他要呂澤的腿!
魏東西的三角眼透著陰鷙,四下環視著。小地方就是小地方,也沒瞧見什麼熟人,想必都是當地的豪強氏族。
他本是大魏王室旁支,後來眼瞅著魏國被秦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他是二話不說舉家遷往秦國。好歹也是王室出生,魏東西個人能力也是有的。還曾擔任都尉,跟隨秦軍討伐燕齊兩國。憑借著軍功和能力,順利的成為碭郡郡尉。
“呂文,多謝郡尉賀禮。”
來至廳堂後,呂公當即起身作揖。他也沒想到,好端端的魏東西竟然跑沛縣來了。這就是典型的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若是卓草不在這,他還真會擔心。可現在這家夥就是自投羅網,純粹在作死!
卓草就坐這,你一貪官汙吏還敢叫囂?
“嗬,不必多禮。”
魏東西冷冷一笑,目光則是打量著坐在卓草旁邊的呂澤。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他現在是恨不得當場打斷呂澤的腿。
“老驢,他就是你口中提到的老不死郡尉?”
“沒錯,就是他。”
“……”
“……”
所有人同時看向卓草和呂澤。
這是要打起來了?!
“放肆!”
魏東西眼神猛地一寒,身後武卒則是幹脆利落的拔劍,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敢當著他的麵罵他,這是活膩歪了嗎?!
他就打量著卓草,滿臉不解。
這帥筆是從哪冒出來的?
“魏公還是勿要激動的好。”
蕭何等人也是都知道內情的,見魏東西如此傲慢無禮也都想看到他吃癟。呂公就是因為魏東西的緣故,被迫遷至沛縣。他們多少和呂公有些交情,對魏東西自然也沒什麼好感。
“敢在老夫麵前放肆的,你是頭一個。就衝汝今日出言不遜,老夫就能治你個不敬秦吏之罪!隻不過今日為呂公壽宴,老夫便不與你這黃口小兒見識。”
沒轍,這也是商君規定的。秦吏甭管做錯作對,老百姓都不能評價。敢出口侮辱,更是得先拉出去充當徭役三年。
魏東西混了這麼多年,自然能感覺得到卓草自上而下透著股貴氣。再看卓草席位居於首位,就連沛縣縣令都排在其後麵,很明顯是貴客中的貴客。若他猜的不錯,說不準便是某位勳貴大吏之後。
別把人想的一點腦子都沒有,被嘲諷句就火急火燎的直接開幹。魏東西這麼大歲數,還不至於和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似的莽撞。說的是不卑不亢,還用呂公壽宴為借口給自己台階下。
“今日倒是來了不少豪強。”
“魏公有禮了。”
沛縣縣令倒是很識趣,趕忙起身作揖,像蕭何曹參這些縣吏也是紛紛跟在後麵。縣令就很會做人,他就屬於是兩邊都不得罪。畢竟不論是卓草還是魏東西,他都得罪不起。
“他又是誰?不過隻是還未及冠的黃口小兒,竟還能居於席位首坐?”
魏東西還在試探。
“涇陽卓氏,卓草。”
“卓……卓……草?!”
魏東西望著卓草,驚得腿都一軟。
這可真是見鬼了!
諾大的秦國,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卓草!
原因倒也簡單,他自己手腳不幹淨,在碭郡多次利用筵席收取賄賂。別的官吏還好糊弄,偏偏卓草是出了名的好管閑事。而且卓草誰的麵子都不給,哪怕是安樂君都被卓草給整垮,他能不怕嗎?
前些日子卓草在北地郡又破獲一起大型貪汙案,連皇帝極其寵信的中車府令趙高都被扳倒,三族皆是被遷至邯鄲。魏東西要是消息靈通些,早早知曉卓草在呂府上,就是花錢請他來赴宴他都不來。
卓草端起酒樽,淡淡道:“怎的?吾不過是還未及冠的黃口小兒而已,何必如此驚慌?”
坐在旁邊的呂澤憋著笑,還在邊上拱火,“就是就是,又沒做虧心事,魏公堂堂郡尉怎會擔心驚慌?想必是親眼看到卓君,激動所致。對了,魏公之子腿如何了?”
“咳,已快痊愈。”
魏東西就是再瞎,也看出來卓草和呂氏關係非同小可。他在碭郡幹的那些個齷齪事,呂氏可全都知曉。若呂氏告他一狀,卓草再順勢插手徹查此事,那他不就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