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撚著短須,嘴角掛著抹淡淡的笑容。他其實並沒有晚,純粹是刻意而為之,他可不想讓卓草知曉他在暗中跟蹤。沿路跟過來,倒也沒覺得卓草有什麼問題,隻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多管閑事。
管閑事也好,能積攢名聲。等將來起義,卓草揭竿而起就有一大票人追隨,這對他們反秦也有好處。隻是他覺得卓草做的太過了,反倒像是在給秦國續命。就如李左車所言,對待卓草終究不能大意!
“子房此番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換個地再說也不遲。”
“善!”呂公點了點頭,“雉兒,先回去準備酒水飯食。”
“唯!”
“想來她就是呂澤口中的妹妹,呂雉。果然如其所言,的確是美豔過人出落有致。”
“哈哈!”
呂公也是得意的笑了起來,他知道張良說的隻是恭維的話,來此純粹是有事要找他商量。兩人一前一後來至書房,呂公專門讓人都退下,不準他們隨意靠近。
“呂公這幾日想必會頗為忙碌,良就不多加打擾,長話短說。良已聽說呂公準備開設鏢局的事,想來人手方麵肯定是個問題。良與卓君就有協議,吾提供人手,他則分些錢於吾。良與呂澤關係不淺,就想來找呂公商議此事。”
張良現在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手。他手裏大把大把的江湖豪俠,家將死士。如果不讓他們找點事做,哪來的錢能支撐?
平日操練那都需要有足夠的體力,每日三餐必不可少,還得頓頓有肉。因為消耗體力多的緣故,個個都是飯桶。他們可都是反賊,手裏也沒什麼產業,全都仰仗著旁人資助。就像先前的卓正,就慷慨無私的資助他們。
張良自己過得都是扣扣索索的,胯下良駒騎了足足有六七年,到現在也不舍的更換。全身家當都拿出來,就給身旁跟隨的力士打造了柄大鐵椎。思來想去,他是覺得肯定得賺點錢。總想著靠卓氏資助,這也說不過去。薅羊毛倒是沒錯,可不能逮著一隻羊玩了命的薅。
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錢怎麼反秦?
不說武器裝備,糧食都能讓他們頭疼死!
瞧瞧人項氏多聰明,在會稽郡這塊地方是紮穩腳跟。靠著與越人做買賣,賺的是盆滿缽滿。光是追隨於項氏的死士豪俠,怕是都有足足上千人!這股力量可不容小覷,畢竟全都是訓練有所的精銳。
張良慎重考慮過,覺得鏢局這買賣他肯定得插上一腳。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好處多多,不光能賺錢,還能光明正大的到處轉悠。這麼做就能結識更多的豪俠,慢慢積攢力量。
沛縣這地方他也來過幾次,先前跑路到隔壁東海郡下邳縣的時候就曾路過,也是因此認識了呂澤。沛縣這塊地方因為乃是昔日魏楚之地,所以民風極其彪悍,任俠豪桀相當的多。
“子房原來是這意思?”
“如何?”
“這自是可行!”
呂公笑嗬嗬的答應下來。
他來沛縣已有好幾個月,他知道來往商賈數量有多驚人。特別是從東海郡到沛縣的,光是走私的鹽商就有不少。商賈多,就注定沿路的山匪也不少,鏢局生意肯定不會差。
所以,人手自是越多越好。
“呂公以為卓草是個什麼樣的人?”
“子房真想知道?”
“素聞呂公精通相麵,良也想聽聽。”
“其麵相貴不可言,乃是老夫生平所見之最。就光看其麵相,乃是天子聖人之相。雖說隻相處幾日,他所展現出的才能也是令老夫歎為觀止。城府極深,做起事來總有其用意,常人難以揣測。若非知曉,老夫真不相信他還未及冠!”
張良聽著呂公的評價,了然點頭。他自是知曉卓草的才能,主要是想聽聽呂公的看法。呂公能力不強,但其識人相人的本事還是有的,就是他也自愧不如。
“子房問此事作甚?”
“楚地會稽一帶,屈景昭與項氏兵多將廣。吾等反秦現在是結盟聯手,可假以時日卻不好說。為留有後手,良自然得想些法子,而卓草是最好的人選。”
“什麼?”
呂公蹙眉不解。
張良未曾解釋,隻是站起身來。
“告辭!”
……
……
鹹陽宮。
“上念赤子,旰食宵衣,托之令長,撫養安綏。政在三異,道在七絲,驅雞為理,留犢為規。寬猛得所,風俗可移,無令侵削,無使瘡痍。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賦輿是功,軍國是資。上之爵賞,固不逾時,爾俸爾祿,民膏民脂。為人父母,罔不仁慈,勉爾為戒,體上深思!”
望著這篇正告秦吏書,秦始皇通讀了數次。如今已是深夜,可他卻是毫無困意。著厚實的常服,坐在熊皮墊子上,捧著竹簡伏案歎息。
又過了一歲,他的鬢角已如白雪,臉上的皺紋又添了幾道。這篇文書出自卓草之手,是扶蘇謄抄送來的。自他看過後,足足三天沒有好臉色,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更覺得丟人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