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終是回不去了……
在轉身的那一刻,漓安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荊長歌裝睡的身子僵住,卻又瞬間放軟。她起初還是清醒的,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她好似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孤城雪站在身前,笑的絕美而淒冷,他說:“原來歌兒長大了,不需要師父了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漸漸的遠去。
“師父——”荊長歌一驚,跟著他往外跑。
池畔高石上的人白衣墨發,背影挺直。荊長歌往前走一步,癡癡的望著那偉岸的背影:“師父——”
曲涼風回頭,月色下的臉色慘白,不知是因為荊長歌這句話,還是因為失血過多。
“你不是師父!”荊長歌後退一步,滿是淚水的臉上布滿了錯愕,瞪大的眼睛裏全是憤怒和失落。
曲涼風回頭,不敢再去看那張日思夜想的臉:“讓娘娘失望了。”
“哼!”荊長歌甩袖離去。
曲涼風捂著腹部的傷口,覺得那樣的疼,這一生從未有過的痛。孤城雪的話又在耳邊響起:說起來,我和你還算是表兄弟,既然是表兄弟,就總有那麼點相似的地方,你說,在長歌眼裏,是你像我呢?還是我像你……
他就那樣子站著,在這寒冷月色下,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直覺。
“公子,公主去宮門找孤城雪了。”
曲涼風醒來回到遊烈帝寢宮,卻沒有見到遊錦鴛,這才派漓安去尋找。
曲涼風負手站在那裏,一動未動:“回來了嗎?”
漓安握緊手中的雙刀:“回來了,隻是……樣子好像有些不對……”
曲涼風揮了揮手,歎息一聲:“隨她去吧……”
因為鐵騎軍的歸來,反王又各自退回了封地。
叛亂好似一場噩夢,很快便被百姓遺忘。
但戰勝的鐵騎軍卻不肯就此離去,日日守在宮門外。
遊烈帝對此,憤怒的摔了七八個花瓶,最終仍舊下旨:“京兆尹連##欺上瞞下,陷害忠良,明日午時,滿門抄斬。荊門烈骨,無罪受冤,今以正名。追封荊強為……“
得來這樣的結果,卻是以解散鐵騎軍換來的。
丞相曲涼風聽聞此事,當堂反對:“陛下,我國現在內憂外患,此事萬萬不可。”
遊烈帝不聽,執意行事。
曲涼風怒極,罷朝三日。
木森林帶著鐵騎軍的眾人在宮門口告別荊長歌,那柔柔弱弱的小書生笑的灑脫豪邁,拍著荊長歌的肩膀道:“若是某日需要召喚兄弟們,隻需背著長戟,樹幹“荊”旗,騎著馬在京城跑一圈,我們自會來到你的身邊。”
“大哥……”荊長歌抿著嘴,好似要哭出來。
木森林抬手拍拍她的頭:“宮中無人照應,你自己要好生保重。”
荊長歌用力的點頭。
京兆尹被滿門抄斬,活下來的隻有兩個人而已。一個,是侍禦史連城璧,另一個,是不知去向的夜鶯。
連城璧是因為早就與連家斷絕關係,又得以蓮丞相為首的滿朝文武保釋,更是得到荊家人荊長歌點頭同意。而夜鶯,卻是無人知其去向。
深夜,荊長歌一身夜行衣,出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
侍禦史府內,夜鶯跪在荊長歌麵前,那個曾經剛毅堅強的女子滿是憔悴。
“說吧,我師父的身份,你是從誰那裏知道的?”荊長歌站在她麵前,那身黑衣映她的整張臉都是冷的。
“我真的不知道,父親隻是拿到了一封信而已……”夜鶯搖搖頭,散亂的發絲下整張臉都是苦楚。
“你可以死了!”荊長歌點點頭,出口的話那般冷淡。
“我現在還不能死。”夜鶯往後縮了縮身子,本能的身手抱住肚子。
荊長歌眉毛一挑,眼神更冷:“為什麼?”
“因為,我肚子裏,有荊家最後一滴血脈。荊長歌,他是你弟弟,我必須活下來,我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就是為了能夠讓他活下來啊。即使沒有我,他們隨便換個人,都同樣能指證你的父親,但我想為你父親留下最後的血脈,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夜鶯抬起頭,滿是淚水。
“荊家,不需要這種血脈。”荊長歌瞪大眼睛,咬牙切齒,“若真是我父親的骨肉,那定願與荊門同生共死,而不是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