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撫摸著你的臉,給你無限柔適,也悄悄的榨取著你。
大路旁的林子已開始飄泛黃葉,農忙的百姓熱鬧又澎湃。
兩匹老馬拽著一台破車,嘎嘰嘎嘰的碾著土路。
霧蒙蒙的陰沉天空,猶如一張無邊黑幕。
趙崇景坐在車轅,第一次感受這無光的秋季。
秋蘭徒晚綠,
流風漸不親。
飆我垂思幕,
驚此梁上塵。
沉陰安可久,
豐景將遂淪。
何由忽靈化,
暫見別離人.....
“趙爺兒,你可聽過李家的昏少爺嘛?”
破鑼似的嗓門將趙崇景拉回。
車夫叫做牛光頭,話多得近乎吵鬧。
趙崇景回答道:“是前段時間遭了大仙那位嗎?”
“可不是嘛,介位爺被迷昏了,上廟裏出家了去了。”
“你說嘛,介李老爺兒子是個渾人,早年這麼一場富貴不享,跟著個江湖佬四處混,最後還離家出走了,連帶他孫子也渾頭渾腦,要是這渾少爺他介出家了,偌大的家業可不沒人接手了嘛。”
“你可知道嘛,李家可是咱這一帶最尿性的大家了,李老爺那家底,好家夥,說你都不信。”
“俺就這麼跟你講吧,李老爺拔根腿毛,就比九頭牛都要粗,你曉得嘛?”
“聽說最近還跟童相公結了親哩,這不得上天了嘛。”
“就這李家少爺,居然因為個妖怪上山當和尚哩,你說介爺是不是被迷昏了嘛,這都嘛事嘛。”
“李老爺被介爺氣得不行,兒子跑了,孫子也不爭氣,介不,親自上廟逮他下山。”
“當天介爺就偷跑回廟裏了。”
“所以還是這少爺家不識事,一迷就昏。”
“要是俺,嘿,要是碰到這妖女,俺抬手就是一馬鞭,抽得她現出原形來。”
趙崇景聽得好笑,說道:“你能打得過那妖精嘛?”
“嘿,趙爺兒你別看老頭俺就四兩肉,俺跟你說。”
“年輕俺也是跑江湖的人物好吧,你說,手底下沒那兩招,能跑江湖嘛?”
“現在那黃河邊的曹幫,當年俺跑江湖,他們還得賣俺兩分薄麵哩。”
“他們老大是大名鼎鼎的攔江曹哩,你曉得不。”
“當年我一根馬鞭打遍整個河東西,是那什麼,吃炸風雲來著呢。”
“這區區一個妖女有何能耐,我一馬鞭別說抽得她現原形了,直接抽得她下閻王殿也木嘚問題。”
‘啪!’
跑江湖的戰神牛光頭被不知道哪來的鞭子抽了一下,腦門瞬時就紅了一條印子。
牛光頭張目顧盼,倒要看看誰那麼不長眼,看大爺不一馬鞭送他下閻王殿!
哎!牛光頭一回頭就看到了抽他的那個人,但卻發不起威風來。
隻見一個束發無冠的貴家公子,一身袖染大黑回紋的紅箭衣,腰間一塊白玉嵌在黑紋錦帶正中,腳上係著皮靴,手上拿著一根長鞭,胯下還騎著一匹墨黑駿馬。
當然,就這一身行頭,牛光頭是不怵的,但這公子身後跟著六條騎馬大漢,這幾條大漢人強馬壯,臉上一片彪悍神色,活像有人欠了他們六個錢不還,正氣衝衝的找那欠主打架一般。
“爺,敢問有何指教?”牛光頭畢竟跑過江湖,已有了江湖最能讓人活下來的本事,那就是沒有台階也下得來台。
“搭個便車。”這公子雖然出手蠻橫,但話語如嚶嚶黃鸝,恍如少女一般。
趙崇景聽到這聲音,渾身都哆嗦了一下,他好像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癢。
牛光頭急道:“爺,我這車已被這位趙爺包下了,介..”
貴公子說道:“哦?是嫌錢不夠莫?”
牛光頭越發急了,低聲說道:“爺,這趙爺是童大人府上來的,您還是找別車吧。”
貴公子笑道:“童府有什麼可怕的?”
牛光頭驚道:“爺您塊別說昏話了,這這..小的跟這趙爺商量一下如何?”
貴公子大笑:“商量什麼,還用商量?他敢不同意?”
如果說這貴公子身後跟著的六條大漢都跟債主一樣,那牛光頭和‘趙爺’就是那倒黴債戶。
牛光頭隻奇怪,這趙爺看上去不像是個脾氣太好的人,怎麼卻軟蛋一般,別人踩上頭都隻顧著哭唧唧。
這貴公子上了車,也不坐車裏,硬要擠在車轅,擠得牛光頭隻能縮在一邊,連韁也扯不開。
趙崇景無奈,隻能縮回那四麵透光的車廂裏頭,但一鑽進去,那貴公子居然也跟著擠進去了。
趙崇景輕輕歎氣:“何苦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