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渠花(2 / 3)

眼看那地上滾著的人要被自己爪中了,而一入他鷹爪,或許這世上就沒有活物能脫出來了。

但錚然亮光一閃,遏水出鞘,鏘然一聲已將鷹爪格開。

趙崇景已站穩了腳跟,遏水正正的對著趙行篤。

這時山下又傳來了一陣一陣的長唳,雖然聲響沒有趙行篤那麼響亮,但卻不止一個人。

趙行篤聽到唳叫,奮身一躍,鷹爪又急攻過來。

趙崇景知不能糾纏,急急揮出一刀逼退趙行篤,轉身竄入山中密林。

趙行篤卻不願放過他,箭步一踏身若飛鷹,直追那逃入深山的窮寇!

隻可惜在密林之中,趙行篤那飛來飛起的身法卻施展不出來,隻能用淺窄腳步緊急跟隨在趙崇景身後。

兩人誰也甩不開誰,全力施展之下,步如蓑影,稀疏模糊,仿佛已看不到兩人一般。

漸漸兩人已追趕進了山中深處,非但距離絲毫不見增減,而且兩人氣息也毫不窒礙。

若按這個速度,天亮時他們恐怕已不在秦嶺,走出大山了。

這不是辦法。

所以得找個辦法。

那幾頭小鷹的唳叫早已經聽不到了。

縱然這幾頭小鷹能找到他們二人追逐的路,短時間也追不上來。

趙崇景忽然回身,揮刀。

‘鏗’

這一刀竟被接住了!

但趙崇景卻沒愣住。

一時刀揮如暴雨,連綿無絕。

而鷹爪擋如鐵窗,密不透風。

鏗鏗鏗鏗鏗鏗鏗!

刀擊爪擋如密雨敲窗,稀拉嘩啦,兵兵碰碰不絕於耳。

但暴雨在鐵窗前已漸漸消了氣力。

雨勢愈來愈頹。

鐵窗愈防愈穩。

忽而!

頹喪雨勢中。如暴雷驚發。

遏水一閃。

一濺飛血甩向空中。

兩人退了開來。

這血是從趙行篤右手上來的,現在他的右手手掌正中多了刀口。

雖然不深,但卻很重。

趙行篤好像沒有受傷一樣,神情鎮定不見動搖。

死死盯著趙崇景的目中好像沒有感情,但心思卻起伏湧動。

趙行篤從小就開始修煉鷹爪,而且他的獨門內功已有幾十多年火候,聚力雙手時實在已可分金裂石,普通的刀劍砍上去非但不能傷他雙手,反而會豁崩刃口,哪怕是寶刀寶劍也難傷其分毫。

而且他能名揚中原不單單隻是手硬,更是他那鷹爪的迅疾狠厲,隻要一個疏忽就他的如鐵鷹爪就能捏碎你的刀劍,乃至你的頭顱。

現在卻跟這毛小子過了這麼多招,連一刀都接不了,還被這小子傷了,他的手傷雖不深,但他的心傷卻重得很。

趙崇景見趙行篤好像無意糾纏了,緩步後退。

趙行篤看著著趙崇景退入黑暗,緩緩開口道:“慢著。”

趙崇景停下了。

趙行篤目中陰晴不定,又道:“閣下好功夫,不知師承何人?”

趙崇景道:“身負賊名,不敢汙濁師尊義名。”話一落,趙崇景又開始退了。

但趙行篤又開口了,道:“閣下不妨留個姓名。”

老江湖讓你留姓名的意思都很清楚,以後我要找你,至於找你是尋仇還是報恩,那就另說了。

趙崇景已退入山林之中,早已看不見人影,但他的聲音還是遠遠的傳來了。

“趙崇景。”

趙行篤看著眼前的黑暗,臉色連變也沒變,像是早已料到他是什麼人。

山裏的樹林很少有風,因為風是穿不過樹林的。

但趙行篤卻莫名覺得有股涼意。

涼得甚至有點冷。

或許他已老了。

兩人像是在空中的老鷹和林中的老虎偶遇,略一試探,就各自退回自己的地盤。

老鷹雖有經驗,但卻再無精力。

而壯虎雖滿是活力,卻嫌太過稚嫩。

隻是這次試探探出了趙行篤這頭年邁的老鷹好像銳氣已不再。

這山林以後或許已不是他的天下了。

趙崇景已走出了大山,他已不打算跟梁天羽好好講話,本以為梁天羽又會故技重施布下埋伏,等趙崇景上鉤,但此時的渠花會,卻是死了一般。

如果說趙崇景第一次來渠花會就像快死了一樣,那現在,渠花會就是真的死了。

夜已穿,黎明。

渠花會白虎堂。

離趙崇景第一次來隻距離四五個時辰,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

整個院子已沒有人,空蕩蕩的刺著眼。

但那白虎堂上的主坐上還坐著個人,大堂裏無人的客座孤涼的拱托著垂頭的主人。

這人好像也死了。

秋風吹起落葉,卷席到堂裏。

聽到聲音,這人睜開眼睛,看到了他眼前的趙崇景。

梁天羽緩緩開口道:“你來了。”

趙崇景無言。

梁天羽道:“我等你很久。”

趙崇景道:“等我?”

梁天羽道:“我已準備承認我是刺殺欽差的刺客。”

梁天羽怕趙崇景不懂,笑了笑,道:“向官府承認。”

趙崇景知道梁天羽並不是刺客,因為真的刺客已經被他殺了。

趙崇景道:“為什麼?”

梁天羽道:“這就是我等你的原因,這故事不算短,你可以坐下來聽。”

趙崇景沒坐。

梁天羽也不意外,靜靜的想了想,道:“劫餉案發後,朝廷特派欽差查案,欽差雷厲風行,將京兆府翻了個遍,四世家和渠花會也在其中,他一個人就將城裏的人全得罪了。”

“四世家對他又恨又怕,縱然日夜想著一刀將他殺了,但卻還是不敢對他下手,雖然四大世家朝廷裏都有人,但畢竟誰也沒這膽子。”

“終於,徐巒璦開始了,徐巒璦知道四大世家恨欽差入骨,一直唆擺其中的華家刺殺欽差,他知道華家雖然厲害,但是華家要是想幹淨的刺殺欽差,隻能通過渠花會,但我這時候已經入了獄,渠花會的人也被欽差抓得七七八八。”

“徐巒璦在獄中與我接頭,隻要我答應替他做件事,他就可以放我出獄,而且事成之後連同渠花會的人都可以放出來。”

“他要我做的事情很簡單,隻要我答應華家刺殺欽差,再出賣華家就可以。”

“這時候華家已被徐巒璦教唆得蠢蠢欲動,隻要等我一出獄,接下來所有的事情就都水到渠成。”

“我答應了他,然後我果然被放出來了。”

趙崇景道:“徐巒璦為什麼要欽差死?”

梁天羽道:“幾個月前,徐巒璦借口征收花石綱,和四世家強搶了湖縣許多地,逼反了許多百姓,或許是怕這事被翻出來吧。”

趙崇景道:“為什麼他連華家也要除掉?”

梁天羽道:“因為華家是四世家之首,很有錢,而且殺掉欽差不是小罪,替罪羊的分量不能太小。”

趙崇景沉默。

梁天羽等了等,等趙崇景已不再問了,又道:“我一出獄就安排好了,那刺殺欽差的刺客會在華嚴寺被抓住,供出華家,渠花會會在這場風波裏活下來。”

“但那刺客,那刺客是被你殺了吧,事情到這便開始變壞。你就是那劫走欽犯的人對吧?你是瓦窯寨的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