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衣衫破爛的小男孩跑進了一廢棄的寺廟。
他手裏拿著兩袋東西,跑起來腿有些顫抖,但還是堅持著匆匆穿過庭院,越過一殘破衰舊的佛像,來到了這後屋中的一角落裏。
那角落裏有一張草席,上麵側躺著一八九歲年紀的小女孩。明明天這麼熱,卻還是蓋著一粗麻被,隻不過那麻被破了洞,露出了一些棉絮。
那小女孩緊皺著眉,不時有虛汗從她的額頭滲出,但身體卻是微微顫抖,似是仍感到十分寒冷。
那女孩便是他妹妹,這角落便是他和妹妹的安身之所。
至於這寺廟,除了他們兄妹二人,還住著許多孱弱的老幼乞丐,這寺廟似乎是他們的一處避難所了。
他把東西放在地上,蹲下身子,輕柔地摸了摸妹妹的額頭,更燙了,看來得趕緊熬藥。
但這輕柔的動作卻把睡不踏實的妹妹驚醒了,她微微眨著眼,卻是不能全部睜開,似是虛弱到了極致。
“妹妹你醒了,還是很難受吧。已經買了藥,待會喂你喝下就能好起來了。”
她此時睜開了眼,輕輕晃了晃頭,似是點頭答應著。
“來,我先扶你起來。咱們先喝點水,把飯吃下去。這樣喝了藥才更有有效果。”
他扶著妹妹的身子,讓妹妹能半躺著靠在牆上。
之後便端起地上的陶碗,慢慢放在妹妹的嘴唇,喂著她喝下了水。
他從一紙袋裏拿出了一個包子,放在了妹妹的手上,“能拿得住嗎?”
妹妹點了點頭,雙手拿著那個包子放在嘴邊。
“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白菜肉包子,今天要到的錢比較多,便給你買了。”他望了一眼那包子,咽了咽口水,但立馬轉過頭,打開了那包藥材,準備生火熬藥。
他妹妹聽到這句話後卻停下不吃了,雙手慢慢地把那包子撕成了兩半,顫巍巍地朝他遞出了一半。
他笑著推了回去,“我已經吃了,吃了兩張大餅,雖然硬些,但也是一文錢,還管飽。”
“你自己慢慢吃就好,等你好了,等再有錢了,哥哥再去給你買。”
他妹妹卻隻是望著他,眼神中有些詢問之意。
他自是清楚妹妹想說什麼,低頭裝作添柴,偷偷地咽下口空氣,隨後轉過頭來朝他妹妹打了個響隔。
“真的吃了,你看我都打嗝了。”
妹妹這才放心,小口小口地吃著那包子。
等她吃完,他也把藥給熬好了,便又端起碗喂著。
之後看著妹妹那張虛弱的臉,一臉愧疚,“都怪哥哥,沒有能力把你照顧好,讓你受苦了。”
他妹妹卻對他輕輕一笑,搖了搖頭,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微微閉上了眼睛,直到睡去。
後半夜,他慢慢轉過身子,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妹妹的額頭。
終於不再燙了,他心裏舒了口氣。
他看著妹妹熟睡後那張安詳的臉,輕輕咧了咧嘴角。
為她緊了緊麻被,隨後慢慢地站了起來,憑著月光,走出了寺廟。
一出門,他便扶住了肚子。
那是一種空虛到極致的欲望,他很餓,他很想吃東西。
咬著牙,走到了廟前的那顆柳樹旁。
直勾勾地望著那柳葉,一動不動。
卻還是忍受不住,他便發瘋一樣地薅下一條條柳枝上的柳葉,拚命般地塞進嘴裏。
這柳葉早就不是嫩綠的新芽,味道極苦。
可他卻毫無感覺,隻是拚命地咀嚼,拚命地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吃下了多少柳葉,那種直達心底的饑餓感終於消退。
他舔了舔嘴唇,隨口吐出嘴中殘留的柳葉。
“這柳葉老了就不如新芽那般容易下咽了。”他苦笑著。
他自然不是第一次吃這柳葉,也自然不是不知道這老了的柳葉味苦。
可是沒辦法,他沒有錢,他要是不想挨餓就隻能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