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自然不清楚這城中的變化,隻是等著晨兒那丫頭來叫他駕車。
不過等了很久,卻並未等來,就在陳瑜以為今日上午不用駕車之時,卻來了一位他沒預料到的人——王管事。
這王管事是一五十左右年紀的老頭,穿著卻是很華貴,走路時鏗鏘有力,可見身子骨仍是很硬朗。
此時他便來到了陳瑜的小庭院裏,一邊往屋裏進著,一邊喊著,“陳瑜,陳瑜……”
而屋裏的陳瑜很納悶,聽這聲音像是每月負責發放月錢的王管事,但還沒到月末,怎麼會來發月錢呢?
雖然沒有想明白,卻還是站起身來,走出了房屋。
果真,那人的確是王管事,陳瑜便先發問:“哎,王管事,還未到月末,怎麼就來發放月錢了?”
那管事卻擺了擺手,“不是發月錢。”
陳瑜便皺眉等著聽下文。
那王管事卻快步走向陳瑜,眯眼朝陳瑜低聲問著,“昨晚在欣陽詩會作了兩首詩詞的可是你?”
陳瑜沉默不語,隻是看著那王管事。
王管事卻鬆了口氣,“就知道不會是你,你連書都不曾讀過,怎會作詩呢,那就隻是重名罷了。待會隨我去見老爺時,就自己交代清楚吧。”
陳瑜有些疑惑,“老爺?”
“沒錯,方才小姐找到老爺,說了說昨晚欣陽詩會有位叫陳瑜的少年才子醉酒吟詩,力壓曹與義、宋敦儒、陳東三大才子。”
“那三位才子在江寧城可是出名,就算是不識字的市井小民也都耳熟能詳了,能壓過他們的那位才子氣質必定遠超常人。”
說完,又把陳瑜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隨後搖了搖頭,“小姐還讓老爺把你叫去詢問一番,想要問問你是不是就是那位少年才子,可這怎麼會是呢。”
隨後又歎了口氣,“但也不能怪小姐和老爺,畢竟陳家從未出過什麼讀書人,現在那其餘兩房的少爺們隻顧著享樂呢,連經商之事都不操心,更別提讀書了。咱們大房的小姐雖能力頗高,但畢竟隻是一女子,更是不可能去讀書的。”
隨後王管事拉著陳瑜的胳膊,“快走吧,快走吧,不要讓小姐、老爺等急了。你就過去實話實說,碎了老爺、小姐的念想也就能回來了。”
“嗯。”陳瑜簡單地應了一聲。
“不過陳瑜啊,你之前跟陳家簽的下人契期限快到了,下一步有何打算呢?”
然而陳瑜還沒回答,便又聽他說著,“我倒是覺得應該在這陳家繼續幹下去,你看,你現在是一馬夫,又天天為小姐駕車,平時嘴頭伶俐些,手頭勤快點,日後成為一個掌櫃或者小管事倒不成問題。”
“你看,你馬上也要及冠了,也該要娶房媳婦了,倘若再去幹別的營生想要多掙些錢,也不安穩,你為人又老實木納,還不一定能掙到,倒不如繼續在這陳家慢慢幹著。等陳家的生意越來越大,你的前程不也就越來越好了嗎?”
陳瑜剛想回答,卻又被噎了回去,“前程好了,也就能娶到一位好人家的姑娘,到時候生兒育女,陳家還會出錢讓孩子們去讀書,這多好……”
陳瑜有些哭笑不得,這王管事還是一如既往地能聊,自己這還沒說幾句話呢他倒像竹筒裏倒豆子、倒鞭炮,劈裏啪啦說個不停。
不過陳瑜也知道這王管事雖然囉嗦得讓人心煩,但也是在為他著想,便一笑了之,任由這王管事一路上叨叨叨個不停,他則僅僅是點著頭,或者“嗯”幾聲。
穿過那深紅色的木門,直著向前,拐了幾次,走入了一頗有幾分氣派的庭院內。
最後。進入了一峻拔的木樓內,再向裏走,便見一大廳,大廳內有數把椅子。而正朝門口的椅子上正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那便是這陳家家主,陳伯安,陳瑜之前在陳家門口也是見過幾次。
他有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隻看麵容倒是給人一種溫和之感,隻是眼角卻露著幾分冷峻。
而這大房的小姐陳佩靈則在大廳左邊坐著,眼中帶有笑意地看著陳瑜,打扮仍是十分漂亮,陳瑜卻不敢多看,瞥了一眼便將頭朝向了正前方。
“老爺,陳瑜叫來了。”那王管事拱腰說著。
“嗯。”陳伯安放下手中隨意把玩著的茶杯,隨後抬眼打量了一番陳瑜。
“老爺。”陳瑜便也朝那中年男人躬身致敬。
陳伯安向右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兩個在那邊坐下。
待坐下後,陳伯安清了清嗓子,隨後用一種醇厚的聲音說道:“陳瑜對吧,當年你來我陳家還隻是一個又矮又瘦的小娃娃,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九年,你也要行及冠禮了。但我想要問問你,這幾年,我陳家對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