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
“紀天銘。”紀寒年聲音微沉,隱含不悅。
“……”
紀天銘的聲音卡在喉嚨裏。
下一瞬憤怒地衝回臥室,哐當一聲關上門,把自己隔絕在小世界裏。
紀寒年蹙了下眉,鬆開襯衫袖扣,抬眸,對上妻子憤怒又無語至極的眼神。
“……”
“我就不該讓你去學校接孩子!”
她下了樓壓低聲音,不想讓兩個孩子聽見,質問丈夫:“小銘為了什麼挨的處分?”
紀寒年:“……”
連秋芸便知道了。
隨即連珠炮般發問:“是不是人家看見你那張臉就沒再計較,還反過來撤銷處分?然後你沒交涉就直接把孩子領回來了?”
沒等丈夫開口,她生氣揚聲:“對!這樣節省時間,你的時間多值錢啊?!我說過了,又不是在公司,孩子的事不能這麼冷處理!一次,兩次,三次,次次都這樣!”
“家宴你自己吃吧!”
“……”
家宴撤了,別墅裏安靜得不像話。
連秋芸皺眉踩著縫紉機,過了一會兒,抬眼看見快八點了,讓王嬸煮了粥喂給啾啾。
照以前的習慣,她本該找兒子私下交流,問清事情來龍去脈,再決定懲罰或者是安慰。
但她累了,她今天不想管這些事。
兒子不願意主動找她交流那就不談。
丈夫更看重公司那就別管孩子,誰都別管了。
小奶團一直坐在旁邊的馬紮上,乖的要命,她穿著媽媽做的純棉小T恤和藍色小短褲,軟乎乎的胳膊和小短腿兒藕節般白嫩,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連秋芸以為她瞌睡了,把她抱到臥室去,洗漱完放到床上:“寶寶睡吧,晚安。”
“麻麻晚安。”
連秋芸心滿意足地親了她一口。
等到門合上,燈關上,臥室裏一片黑暗,花啾才慢慢回過神,嚴肅地蹙起小眉心——
夢裏,哥哥就是那樣跟爸爸吵了一架,然後跑出了別墅。
變得好慘好慘!
想到這裏,花啾小嘴一抿,撅著屁股爬下床,踩上小拖鞋,邁著小短腿溜到門邊。
要出去時,看見桌子上的小盆栽,她使勁踮起腳,撈過來抱在懷裏。
……
紀天銘正癱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外麵忽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很輕,很細小,但房間太安靜,一下子就聽到了。
紀天銘以為是媽媽,黑眼珠機械地轉了兩下,去開門。
結果麵前空蕩蕩的,一低頭,才跟一雙烏黑圓溜的大眼睛對上。
花啾仰著腦袋,跟他大眼瞪小眼。
“……”
紀天銘臉色冷淡。
見他不理自己,花啾肉乎乎的小手舉起盆栽,奶裏奶氣地說:“哥哥,苗苗,給你。”
什麼玩意兒,賄賂他?
紀天銘表情微妙,一手撈過盆栽,一手……摁住她準備往裏鑽的腦袋。
他屈腿蹲下,眯著眼睛跟小奶團對視幾秒,才毫不留情地開口:“這盆栽是我家的東西,不是你的,用不著你拿來討好人。我爸媽想要女兒是他們的事,跟我沒關係,我也不想要妹妹,不準叫我哥哥。”
花啾聽一句丟一句,聽完看著他,眨眨眼睛:“小銘。”
紀天銘不敢置信:“……你叫我什麼?”
“小銘!”媽媽就是這麼叫的。
“不準這麼叫!”
花啾不吭聲了,覷他一眼,小心改口:“……哥哥?”
“……”
紀天銘快被氣死了!
他眉眼沉下去,壓低聲音:“出去。”
“好吧。”
花啾嘴上答應著,卻像還有什麼話要說,慢慢吞吞。
“出去!”紀天銘受不了了,開始動手。
花啾被他摁著腦袋往後退,趕緊提醒:“哥哥你不要出門哦。”
“關你屁事!”少年聲音暴躁,一把關上了門。
門縫裏擠進來努力又細小的聲音:“哥哥,你不要跟爸爸生氣,媽媽說爸爸有病。”
紀天銘:“???”
“哥哥晚安。”
花啾把耳朵貼在門縫上,期待地等著哥哥跟她說晚安。
可是沒有。
過了半天,紀天銘才聽見樓道上漸遠的小腳步聲。
他皺皺眉,視線掃過桌上的小盆栽。
-
花啾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一閉上眼睛,就想起哥哥夢裏的樣子。
血淋淋的雙腿,恐怖的眼神……
好可怕!
花啾睡不著,半夜聽見隔壁的動靜,起來溜到門邊,從門縫裏瞄出去,看見哥哥下樓出了門。
別墅裏安安靜靜的,大家都睡著了。
猶豫了一秒……
花啾踩著小拖鞋跟出去。
夜風清爽。
紀天銘的煩躁和厭惡漸漸消退。
明明今天父母都在,他卻不想呆在家裏,想出來透透氣。
他家社區附近剛好有個人工湖。
不過……
紀天銘回頭看了一眼,皺皺眉,他怎麼總感覺有什麼東西跟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