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心事的少年吹著夜風,走的不快。
花啾一路跟著他。
每次紀天銘回頭,她就藏一藏。
花啾個子矮,路邊的每棵樹都能將她藏得嚴嚴實實。
漸漸地,紀天銘走得越來越慢,也不回頭了。
花啾自以為已經把他麻痹了,穿著小拖鞋跟在後麵,噠噠噠,噠噠噠……
一路跟到湖邊。
紀天銘突然回頭。
花啾趕緊藏到一棵大柳樹後麵團成球。
心裏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幾秒後,頭頂月光忽然一暗,蒙上一層陰影。
紀天銘的影子被拉的老長。
他低頭看著小奶團,死死地擰起眉:“什麼時候跟我出來的,你怎麼回事?”
“你傻嗎,半夜出來不怕被壞蛋抓跑???”
不知道哪句話戳中了她,捂緊腦袋試圖逃避這一切的花啾終於鬆開手,為自己爭辯:“啾啾不傻!”
紀天銘冷冷壓了下嘴角,拎著後衣領把她從樹後麵提出來。
“你不傻就沒人傻了,長得就一副蠢蛋樣。”
“不準跟著我,回家去。”
花啾正準備對蠢蛋一詞進行抗議,聽到後一句,頓時瞪著貓眼抿緊了嘴兒。
她瞥眼看看昏暗的石頭路。
“……”路黑乎乎的,不認識了。
“哈。”紀天銘看出她的想法,仿佛占據了智商高地,嗤笑一聲。
笑完厭惡占了上風,神情又迅速變淡。
“你愛去哪兒去哪兒,反正不準跟著我。”他冷冷道。
奶團子癟了癟嘴。
紀天銘抬眼,看見路燈後黑漆漆的房屋和草地,皺皺眉,又拎著她放到樹邊,摁住。
“站這兒別動。”
花啾揣著小手站在樹邊,抿嘴,一副被欺壓的可憐小模樣。
不高興,但看起來很乖。
完全不像惹人厭的熊孩子那樣會哇哇大叫著跟人爭執哭鬧起來。
紀天銘對她升起信任,像對班裏說一不二的三好學生。
站這兒別動就行了。
他要透氣,要吹風,別指望他會先把她送回家。
確定小奶團看起來不像會亂跑之後,紀天銘邁腿走開,走了幾步,身後又響起腳步聲。
噠噠噠,噠噠噠……
紀天銘回頭怒視!
花啾緊緊跟在他一步之外,眨巴著大眼睛。
也沒看他,往四周打量著,不知道在看什麼。
紀天銘終於忍無可忍:“半夜在湖邊亂跑,小心妖怪上來把你吃掉。”
“……”
花啾慢慢縮回視線,震驚地看著他,反駁:
“妖怪才不吃人呢!”
“吃!專吃你這種皮薄肉嫩的小屁孩,撒上孜然辣椒麵,放鍋裏一炸,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不吃!”
“吃吃吃吃吃!”
一大一小莫名其妙地就妖怪到底吃不吃人爭執起來。
花啾臉蛋都開始漲紅,小胸脯一鼓一鼓,氣成小河豚。
她真的不吃——
噗通!
湖邊忽然傳來重重的落水聲。
紀天銘個子高,掃了一眼,就看見不遠處湖心裏撲騰著個浮沉的小女孩。
他緊皺起眉頭,煩躁地低罵一聲:“什麼品種的傻逼這時候來跳湖……”
大半夜的,湖邊除了他連個鬼影都沒。
但總不能看人死在自己麵前。
湖裏的人沒什麼力氣了,正在慢慢往下沉。
隻猶豫了半分鍾,紀天銘就把上衣一扯,跟著跳進湖裏。
而花啾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
“!!!”
“哥哥哥哥哥!”
花啾著急地跑到湖邊。
紀天銘一邊撈著人,打眼看見小奶團離湖那麼近,心髒都跳到了嗓子口,朝她怒吼:“站遠一點!別往湖邊走!”
湖邊不深,大孩子要往裏走一段才能被淹沒。
但她那麼矮那麼小一隻,掉下去肯定就沒命了。
花啾被他吼得往後退退,苦惱地抓起臉頰。
紀天銘把人帶到岸上時,小女孩已經閉了氣,臉色慘白。
有點眼熟,但夜裏光線暗,看不出什麼。
當務之急是先救人。
等女孩吐出腹腔的水,開始咳嗽,紀天銘才用T恤胡亂揉了揉頭發。
救護車還沒過來。
他支著兩條大長腿坐在地上,甩了下T恤,瞥向旁邊的小家夥。
見她臉上奶瞟緊緊繃著,小拳頭也不自覺攥了起來,大大的眼睛放著空發呆,皺眉開口:“你……”
不是真嚇傻了吧?
結果他還沒開口,花啾突然鼓起小胸脯一提氣——
紀天銘:“?”
花啾猛地撲過去,捂住了他的腦袋。
紀天銘:“!”
“幹什麼,鬆開……喂,小兔崽子,鬆開!”
地上躺著的小女孩咳嗽著,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夜空的時候,她有一瞬間失神,然後就被旁邊莫名其妙的兄妹吸引了注意力。
湖水,草地,半夜,身材青澀單薄的少年,剛剛溺水的窒息感。
……好熟悉。
蘇瑤瞳孔猛地一縮。
她怎麼又回到這裏了?
怎麼又回到這個莫名其妙又幾乎已經被她遺忘了的世界?
她明明正在渡金丹雷劫的!
難道是心魔幻境???
蘇瑤完全沒想到這些久遠的記憶會給她造成心理陰影,都成心魔了。
……但不對,記憶中這個時候應該隻有紀天銘的,沒有什麼小寶寶。
她警惕地坐起來,看向兄妹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