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桓承翰揚起的手還未落下便被須卜握住了手腕,“她所言未錯,你如何對我行禮便該如何對她行禮。”須卜之所以欣賞凝雲,也因她剛正不阿的性子,同凝雲比起,桓承翰阿諛奉承的模樣他才萬般看不上。

原本是同他們酒後提起公主性子冷淡,這個桓承翰自告奮勇,說與凝雲親近,可勸說幾句。如此才帶著他們來了此處,未曾想凝雲根本不願見他。不過她方才承認是自己的閼氏,這讓須卜有些開懷,“出去吧,她不想見你。”

桓承翰欲說什麼,見花遲雨給自己遞了個眼神,輕哼聲退了下去。若不是自己手中兵馬不足,作何要吃這氣同匈奴打交道!等自己成了大業,定要將這些人趕盡殺絕,好出今日這口惡氣!

花遲雨湊到須卜耳邊低語幾句,須卜點了點頭對著凝雲道,“好生休息,我走了。”見凝雲又恢複先前拒人千裏的模樣,須卜歎口氣出了廬氈。

“單於既已退下,你留在此處作何?”凝雲皺眉問向花遲雨。

花遲雨一笑,不理會她逐客之意,撩起衣衫與她對坐在桌前。“我知你腹中的孩子是同何人所有,如此公主可願與在下言語幾句。”

“這等謊話騙三歲小兒便可...”

“應昶,我可有說錯?”花遲雨見凝雲隱在袖間的手攥成了拳頭輕笑了聲繼續道,“放心,此事我並未說與旁人。”

“你意欲為何?”凝雲沉聲問道。來北地時她便做好了赴死的準備,隻是未料到自己有了應昶的孩兒。她舍不得帶著這個孱弱的小生命一起死,這是是應昶的骨肉,是自己同他在這世間唯一的連接...

“我什麼都不想做,隻想給公主指條明路。花某能看出,須卜真心待你,但倘若公主始終這般姿態,隻會將他的耐心磨沒。男人一旦失去耐心,會變的無比冷酷。”

“我知你在此地已無生意,可腹中孩子到底無辜。即便你想誕下他後赴死,可想過他在此地會如何,能有什麼活路?”花飛星字字如針,皆戳在凝雲的痛處。

“人各有命,若隻能護他到此處我也無怨無悔。”凝雲神色暗淡輕笑了聲。

“此言差矣,公主聰慧如此,該想到還有別條路可走。”花遲雨低聲說道。

凝雲突然開口問,“你可是漢人?”

“是。”

“為何不顧同族生死,為異族賣命?”

花遲雨頓了下,“你是想說自己寧願死,也不願委身須卜,即若搭上自己孩兒的性命?”

“人各有誌,凝雲不求天下人皆忠肝義膽,但求自己問心無愧。我雖是女子,卻生於大桓,此生不會做出叛國投敵之事。嫁來此處和親是為了百姓不必遭受屠戮,但若叫我低眉伺候須卜我亦做不到。這孩兒定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娘親那般沒骨氣,你不必再勸我,即便我們母子隻有一麵之緣,我亦無悔。”

“知曉了。”花遲雨笑眯眯的站起身來,“不過稍做些溫順的樣子應該可以吧?其實這閑事我本不想管,隻是有個舊人,她定見不得你遭難,如此我才來勸慰幾句。須卜後幾月應出征在外,自己聰明些,看在那人麵上,我會幫你一次,可也隻有一次。”

見花遲雨走出,凝雲長籲口氣癱在軟墊上。她不知花遲雨口中的舊人是誰,但憑直覺,他好似並沒有惡意。“千萬莫要怪阿娘狠心...”凝雲眼角含著淚,對著腹中孩子喃喃道。

東地之亂平的輕而易舉,這原本也在玄清意料之中。隻是些不安分的官員,並未有多大的能耐。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顧千野,短短幾個月未見,這小子似是換了個人,在戰場上比任何人都驍勇,這一戰也算是初露鋒芒。

他們整軍要去往北境時,恰巧桓子溫趕來軍中。桓俊馳雖喜悅,卻不想他身涉陷阱。桓子溫看出兄長的猶豫,難得認真說道,“從前總被哥哥們護在身前,但我也得長大,連比我小的孩子都知曉保家衛國,我又怎能因為自己安危躲在皇城。皇兄莫要勸我,此次我心意已決。”

見他如此堅定,桓俊馳隻得允他留在軍中。因軍報說匈奴已整兵有南進之勢,一行人不敢耽擱,忙朝北界行軍。沐玄清來不及回冶安告與應七安,隻差人送去封信箋。原本他推測此戰兩月已足夠,卻未料到會拖那般久...

知曉玄清去北地的消息應七安心中微微失落,心中鋪天蓋地的擔憂起來。幾個月前自己勸解他奔赴戰場,可到現在卻有些後悔起來。盡管知曉做了正確的事,可自己也並非聖人,夫君遠赴戰場,不免讓她揪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