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在裏麵嗎(2 / 2)

“你確定?”白鈞後退一大步,“我差不多快要拆掉它了。”

粘稠的蠕動聲從門那邊傳來,像是旅行者在積滿淤泥的沼澤中跋涉,其中還有近似於人的腳步聲穿插回應。寧永學無法描述那聲音,甚至難以想象。

“腳步聲。”白鈞皺眉說。

不,真的隻有腳步聲嗎?還是說隻有我能聽到?

“的確是腳步聲。”阿芙拉點頭同意。

真的?你確定你不是在誆我?

幾乎就在同時,從門那邊傳來一個少女的叫喊聲:“爸爸,你在裏麵嗎?”

寧永學瞥向白鈞,看到他把眉毛擰了起來,神色陰晴不定,他的威脅性可謂從變形扭曲的鐵門擴張到了整個審訊室。

這家夥居然是人父?簡直比審訊室的異狀更令人震驚,他難道不會把人壓成大餅嗎?

審訊室更暗了,可以看到白鈞麵色煞白,仍然沒作反應,隻有阿芙拉取出一個手電筒晃了晃,對準好似被電影邪怪撞過一樣的鐵門。“你的女兒來安全局看你。”她說,“有這種可能嗎,白監察?”

白鈞還是沒說話,寧永學覺得雙刃劍要和門那邊的詭異存在一起砍過來了,不是這一秒,就是下一秒。如果手裏有把獵槍,他一定先崩了這頭精神不穩定的棕熊。

“爸爸,你在裏麵嗎?”

敲門聲響起,寧永學不知其中原委,也不知道說話的存在究竟是何物,他隻覺這短短的一句話極具威脅,不僅帶來了外部的威脅,還引發了內部的不安。

這就是為什麼寧永學寧可舉起斷臂念誦來曆不明的詞句,也不肯信任一個身軀強健的同胞。

信任本就不是可以輕易產生的事物。

至於【窺伺】......也許他不該那麼快使用的。

“爸爸!”聲音變了,“外麵出了事,徐叔叔說我們都要在大廳集合!”

“無論你覺得外麵是什麼,白監察,”阿芙拉說道,“你都應該推開門,區別隻在於我們要迎接恐怖,還是迎接同胞。”

她可真敢說,但她所言不無道理,畢竟他們既無路可退也無路可逃。與其和白鈞產生爭執,不如先順著他的想法走,讓他自己承擔後果。

這女人的本職是什麼?馴獸師嗎?

白鈞點頭同意,給阿芙拉扔去一把槍,仿佛是要傳達自己罕見的信任。不過看起來白鈞沒打算對他傳達信任。

若非接受審訊時無法攜帶違規器械,寧永學至少有三四種辦法應對棕熊的威脅,可惜,此時他手頭除了攝像機一無所有,連老胡的兩條斷臂也挾在阿芙拉懷裏,裹著布匹。

若是到了危急關頭,其實攝像機也能當......不行,他寶貴的財產絕不能當武器,隻要稍稍一摔,他幾個月的資金都得說再見。

生活已經如此困難了,為何還要用恐怖電影式的情節為難我?

“你們在外麵讓開,我要破門出去!”白鈞喊道,他似乎要完成他的最後一撞了。此時寧永學能聽見某種黏滑物體的蠕動,接著就是人類的腳步聲,——近似於人類,好像是在黑暗中等待的東西挪動了腳步。

還是沒有其他人能聽到,他們似乎隻能聽到腳步聲和話語聲,聽到作為人的部分。

寧永學對阿芙拉耳語了一句,告訴他異常的聲響。

阿芙拉點點頭,細長眼眶裏金色的眼眸微微一轉,瞥向審訊室和走廊即將失去的阻隔。“相信他有自己的估量,我們做好警戒。”

我的槍呢?你不給我勻一把,我能做個錘子的警戒?

“爸爸?”

聲音似乎在顫抖,寧永學想,人們能聽出一個少女快要哭泣的說話聲。她的目的是什麼?她想怎樣?她試圖令當父親的失去理性判斷嗎?

一聲沉重的撞擊,門框鬆動了,腳步聲沒怎麼變化,但是粘稠的蠕動聲相當劇烈,寧永學覺得外麵那東西十分焦躁,它對走進審訊室急不可耐。

繼續撞擊,門框鬆動得更多了,已經歪出一小片罅隙。寧永學透過罅隙往外張望,隻能看到一片漆黑,一無所有。

不過,他能聽見蠕動的聲音陷入沉寂,就像它覺得偽裝需要收斂。

雖然沒有看到實體,但寧永學隻覺麻煩不止於此,他蹲下身去,拆卸審訊桌鬆動的螺絲,打算拿歪曲的金屬桌腿當武器。倘若再不找點趁手的物件,他一定是在慢性自殺。

桌腿剛落入手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茜已經等很久了,白監察,請原諒她有些著急吧!”

這理由編得不錯,寧永學想。下一刻審訊室的門猛然倒下,一條詭異至極的黑色臍帶吊著一個人體衝進門內。這一幕已經不是驚悚可以形容了,如果老安東傳給他的薩什獵槍還在自己手裏,寧永學保證讓那人支離破碎地拋回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