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發病了(2 / 2)

漫長的沉默。她甚至閉上了眼睛,抿起了嘴巴,明顯不知該作何感想。

還好寧永學沒有對著鏡子高歌一曲,嘶吼“一車的乘客和司機全成了殘廢,隻有躺在棺材裏的人無所謂。”

“......你發病了?”過了很久,白尹終於開口問道。

“呃......其實我在跟鏡子說話。”寧永學沉思著回答說,“很有童心,是不是?”

“有時候,我覺得你的性格極其難以描述。”她評價說,“雖然為你換了一身安全局的製服,但你實在和這個地方、和這套衣服完全不搭。剛才你醒來的時候,我就在辦公桌那邊看著。最初我還以為你很痛苦,後來才發現你隻是特別閑,甚至可稱無所事事的發呆......哪怕是在這種地方、在這種時機。”

“你換的衣服?”寧永學問她,這話冒得很自然。

“我換的。”白尹無所謂地說,“這地方也不是庫房,是隔壁的辦公室。在處理你身上亂長的組織器官以前,我姑且先請他們去收拾庫房了。”

“有這種必要嗎?我倒不至於因為一點怪異狀況就擔憂別人的態度。”

“既然你幫我保守了秘密,我也會幫你保守,至於事後,你隻要說自己愈合的很快就好。”

“英雄小姐很擅長照顧體貼別人呢。”寧永學評價道。

她笑了。說實在的,寧永學現在也很難想通她的笑意中有多少情緒。“在這種空話和場麵話以外,你能說點有意義的東西嗎?”她問道。

“你不喜歡嗎?我聽到你一直和其他人這麼說話。”

“雖然我想指責每個人,”白尹聲稱說,“但我也不想為自己的日常生活平添不快。這事既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除去一時快慰一無所獲。所以還能怎樣呢?無非就是些場麵話和空話。”

“是嗎!那麼作為待遇最特殊的一個,我蒙塵的心情一下就歡欣起來了。”

她歎了口氣,側目瞥向天花板。不熟悉白尹的人可能會以為她在表示羞怯,實際上寧永學根本沒從她臉上見過羞怯的情緒。“你能消停一會兒嗎,詐騙犯先生?”她問道。

“我已經消停了。”

“嘴角。”她指出,不過還是看著一側的天花板。

“嘴角怎麼了?”

“血汙。”她說。

“呃......我剛才沒注意鏡子裏的臉,其實沒把臉劃成到處翻死皮的僵屍就好。”

“嘖。”她又把視線轉了回來。

“總而言之,這段噩夢也順利完成了,我們都沒大礙,還朝著噩夢的盡頭邁出了重要的一步。不如鼓鼓掌,整理心情,然後繼續往前走。你覺得呢?”

“若你覺得這樣說話很可愛,其實我沒什麼意見,但有時候,我會很難分清肅穆莊重和玩笑嬉鬧的界限。”

“隻是個夢而已。”寧永學一臉微笑,“雖然沉浸在夢中的時候覺得一切都很恐怖,不過若是發現夢的真相,醒來也就隻是時間問題了。”

“包括插了滿身的碎片倒在過道上嗎?”白尹問他。

“我本來想說那感受很痛,不過這話是假的。昏迷的時間稍微有點久。醒來以前我凝視火光,醒來以後我凝視鏡子,無論事前事後,身上都完好無缺,幾乎沒差別。當然,如果你非要對我表示感謝,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站在什麼角度?”白尹又問她,她似乎問題特別多。

“當然是站在同舟共濟的年輕學生的角度,”寧永學回答,“我想,成年人都有其行事方式,不過換成我們這樣年輕的學生,一定會更熱誠吧,你覺得呢?”

“話是該這麼說,但我覺得,如今你比這地方絕大多數巡邏員都更像是老練的成年人。又狡猾,又擅長胡說編故事,把重要的事情毫不在意地略過,傷痛仿佛也不存在,裝作什麼事情都未發生過,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肥皂泡映出的幻影。”白尹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乎難以察覺,目光也落在了地上,“你這個人......要是能拿刀刺出一個無法愈合的豁口就好了。”

她剛才說了什麼?是這地方讓人們變得不正常了,還是她本來就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