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也得親手殺你(2 / 3)

他低下頭,目視一個茫然的小女孩從山道石階上走過。她約莫六七歲,依舊一身白色練功服和黑色運動褲,手握一柄普普通通的短刀。

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

現在他知道了她長大的地方。他也知道,有座古老的宅邸坐落在群山環繞中。她常常身處木製的觀景閣樓頂端,坐在落滿灰的窗前,俯視遠方空虛的城市和渺茫的迷霧。

在山下城郊的小房間裏,有她古怪的秘密領地。等練完了武藝,她就會摸著脖子邊上的傷口,在老舊的電視機旁邊看錄像帶打發時間。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了解了這家夥兒時的生活,了解了她的家族。他知道他們會把資質不符的人送去城市,開支落葉,唯一獲選的直係會在群山環繞中接受洗禮。以後她將越走越遠,成為宗族的領袖。

當然,他也明白了利刃之相充斥著她的靈魂和肉體,呼喚著同類的性命,也把自己的內心世界切得支離破碎,記憶和記憶之間都隔著巨大的裂痕。

迄今為止,刃的渴望都從未得到過滿足。畢竟,當人有了第一次滿足,第二次和第三次也就在所難免了。

她強烈的渴求穿過他的精神,就像利刃刺入血肉,她刺骨的殺意也在他神智中流淌,如同漫過大地的血河。

那些東西確實刺了進來,扭曲的渴望也好,破裂的印象也罷,這家夥每一個時刻的生命曆程都像是把匕首。盡管如此,她卻被丟在人聲鼎沸的城市中,擺在塞滿嬰兒的搖籃裏,勉勉強強裹滿了布才能做到不傷人。

不過,他無所謂,精神的痛覺在他心中很快就像煙一樣消失了。他照舊站在地上,目送她走向城市。

這技藝是確保終結的技藝,寧永學想。

“啊......”這時他忽然聽到一聲低語,聲音來自曲奕空,不過要年輕得多,“你這家夥是個詐騙犯啊,看著跟個無機物一樣。”

“你看了什麼?”他的聲音也不怎麼成熟。

“一些破碎的童年記憶。”她說,“你看了什麼,我就看了什麼。”

寧永學往聲音的來處伸手,幾乎是立刻握住了一隻纖小冰涼的小手。他忽然發現自己穿的不是煤黑色大衣,他也沒有許多年後那樣高。

扭曲的銀質利刃橫在他倆正當中,像畫框一樣把世界切成兩半,隔開兩人腳步,左邊是黑暗籠罩的密林,右邊是雲霧飄揚的群山。

寧永學端詳了曲奕空一陣,看到她靜靜站著。她的年紀似乎剛升到初中沒多久,衣服款式完全沒有區別。這套衣服她確實是穿了十多年,從小到大也隻換了碼數。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搖頭說:“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倆為什麼這麼小?”

“你沒做過夢?”她側過臉來,表情很明顯,——這事情不是常識嗎,你為什麼要問?

“從來沒做過。”

“更古怪了。”曲奕空仿佛自言自語地說,“好吧,做夢的人不一定夢到自己的本來的年紀,有時候是少年少女,有時候是孩子,也可能會更小,你明白這點就好。”

“你這時幾歲?”

“不清楚,我一直在看你作妖,怎麼知道自己幾歲?難道你知道你幾歲嗎?”

他在中學時代確實經常作妖。當年他剛來海場,沒能把握好何為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