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人麵都被切開了,但地上淤積的發絲實在太多,切開一片,又來一片。它們彙成的巨口往四下散落,但分叉的頭發還是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像是要把他們裹成一個蛛網球,包在繭裏。
“嘖......”
她不禁咋舌。
眼看地上空出來了一大片,寧永學轉身把她摟在懷裏,緊緊抱住,盡可能把她擋住,和她一起砸在地上。然後他就地一滾,趔趄著腳步衝向牆壁缺口。
鏽紅色的長發卷動而來,撕裂了厚實的外衣,也刺穿了腰腹和大腿。血漫過皮膚,他踩在垮塌的磚塊上,差點腳下一歪,朝後摔倒。但銷魂秘術也隨著失血愈演愈烈,激發著肉身和意識,勉強支持他衝過了牆壁缺口。
一條格外寬敞的走廊落入眼中,似乎已經出了集市。他終於摔倒,水泥地撞到了骨頭,磚塊也在摩擦皮膚剝落的肌肉。
此時他的右腿肌肉被切斷了,多災多難的左臂也再次隻剩骨頭和肉片了,好在懷裏這人還沒出大礙。
寧永學拿右手抓住曲奕空的腰帶,把她用力拋出,扔向遠方。
窺伺已經停止,但敲門人依舊對他鍥而不舍。纏結的長發從缺口噴出,砸在對麵的牆壁上,四散翻湧,跟著層層綻開的人麵也從缺口裏擁擠出來,往下投來注視。
所以台詞......
人麵突然一起扭曲起來,茫然地張開嘴巴,發出齊聲慘叫。曲奕空跪在它頭頂,拔出短刀,跟著它不斷扭動的身軀往下墜落。
然後,就在癱倒在地的寧永學注視中,她高高抬起手臂,將它身軀最中心那片受損的血紅色光芒一刀分開,把刀刃掠過的上身和人麵都從中切斷,瞬間一分為二,儼如裂顱妖的頭。
沒有侵蝕現實的霧氣,也沒有更多掙紮。
看來她已經完成了她該完成的。
敲門人逐漸鬆弛了下去,層層疊疊的人臉如同失去活性的附肢一樣往兩側滑開,均閉上了眼簾,合上了嘴。
曲奕空坐倒在地,靠在牆壁缺口上,非常用力地呼了口氣。“沒有什麼台詞了,”她說,“也別想什麼循環了。”
“這讓我很難過。”寧永學癱在地上,盯著天花板。
“你這家夥的興致果然還是很惡劣啊。”曲奕空歎氣道,“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惦記著初遇情節?看看你自己吧,傷口還在亂長呢。”
寧永學勉強抬頭,看了眼她手上的刀。
“馬上就要切在你身上了。”她挑起眉毛。
“我怕痛,曲少俠。”
“現在又怕痛了?”
“我已經把今年一整年的銀幕硬漢情節全部花光了。”
聽到他語氣沉痛,曲奕空嘴角揚了點。“但是曲少俠隻懂怎麼讓人更痛。”她說。
“拜托你了,曲醫生。”
曲奕空伸出拳頭,打在他胸口上。“還不錯,病人寧先生,接下來就請你隨便大聲慘叫吧。”雖然這話聽著恐怖,不過在這一刻,她綻放的笑靨看起來非常美,令人失神,也是他見到這家夥以來,她唯一一次展現真正的笑容。
但是我的台詞......
“白癡。”
......
日曆翻到新一年的一月一日,循環順利結束,不過夜半時分的天色還是很陰暗。寧永學從自己租屋的床上掙紮著爬起來,覺得頭還是很痛。
他記得自己疼暈了過去,反正從曲奕空往他右腿下刀,他就沒意識了。總之,若無從她那邊回流的銷魂秘術,他是絕對沒法頂著劇痛行動的。
爐子上燉著一鍋湯,熱氣騰騰,曲奕空似乎正在廚房那邊清洗什麼,沒過來盯著自己。寧永學自顧自走下床,搬來凳子,坐在煤爐子邊上。
他隨手取了包鹽,準備給湯調味,然後就看到一柄湯勺忽然冒出,按在他手背上。
“把鹽放下,姓寧的薩什人。”曲奕空盯著他說,“不要用你的薩什重口味侵犯我燉的湯。”
“有這麼嚴重嗎,曲大小姐?”
“我這三年裏隻下過兩次廚,”練功服少女把鹽拿走,在他旁邊坐下,“前一次已經沒記憶了,這是第二次,幾年內都不可能有第三次。”
“啊,你太客氣了,”寧永學感歎說,“每天隻吃垃圾工業速食品,隻喝白開水,弄得營養不良,哪裏都不長,卻說我曆史悠久的傳統口味太重,我是真的非常感激......”
還沒等他說完,曲奕空已經把菜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其實我不確定循環結束了沒,要不我們倆來試試?”她問,“你想好念哪段台詞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