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樹根和樹幹(1 / 3)

說完這話之後,寧永學將意識集中在自己身上,延伸到血教的秘法,感受他視野的變化。

窺伺。雖然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間隔內使用,雖然這地方聚集著最恐怖的異物,但它們已經抓住了他了,所以,無所謂了。

必須盡快動手。

煉金術士還在質問:“所以你寧可被黏質封到它的蜘蛛網裏裹成一個繭,然後看著它們一點點把你侵蝕、同化,你也不想找到你的生路了?”

“這不是最重要的問題。”寧永學答道。

煉金術士想要他相信自己,而且她覺得生命的威脅和進化的本能可以說服他。

她覺得,當他陷身於自我意識和生命的抉擇中時,他就會為了求生往後退讓一步,再次成為當年那個汲取環境的異物。

她覺得,若他退出這一步,她就能往他這具空空如也的軀殼裏灌入她希望的東西,也能讓他這個模仿者模仿她想要的事物,甚至把他塑造成她想要的一切形狀。

說得很好聽,目的和理由聽著也很崇高,仿佛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甚至是為了所有人的將來好,但說到底,這不就是種洗腦的技巧嗎?先把他相信的東西撕碎、摧毀,然後按她自己的意願重塑他的精神構造,就像把雕像打碎然後再粘起來。

也許她指望他會患上斯德哥爾摩症狀?

那她肯定是錯了,他不會去摧毀別人,也不會由著別人摧毀自己,更不可能從傷害和侮辱中品出愛意來。他的自我是從薇兒卡對自己的尊重和相信中塑造的,所以,他也沒有理由地相信著這件事。

煉金術士肯定是錯了,他甚至不用想理由,但他就是覺得她錯了。

這很荒唐,但這正是他真正在乎的事情。

也許他無法說法煉金術士,也許他確實得在自我和求生中選擇其一,不過沒關係了,不管怎樣,他有件事需要做。

“我不知道怎麼解決這個腐爛的天使,”寧永學說,“但我知道我該怎麼解決你。”

“你怎——”

那張微笑的麵容忽然抽搐了一下,露出一絲困惑的神色。寧永學把短刀拔出,切口正是他用窺伺看到的一條細線,——每一次軌跡的偏移都符合煉金術士的發言和表情變化。他看著這家夥用手指摸索著自己臉,或者說是阿捷赫的臉。

血從被他刺穿的傷口流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刺偏?”煉金術士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我種下的意識就在刀刃旁邊,你已經看到它了不是嗎?切開它,我自然會消失。”

“失去你的屏障,阿捷赫就會受意識之癌感染,而我沒法保護她。”寧永學說,“這具身體很快就會倒下了,你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你這人實在是......”

她一邊搖頭,一邊蹣跚著往後退了一步,消失在黏質籠罩的陰影中。而就在寧永學用了窺伺的同時,意識之癌徹底瘋了。

訊息的交換直接斷裂,所有覆蓋了教堂的黏質都向中心區域聚攏過來,封閉了所有外部空間,仿佛一張滿懷惡意的大口要向獵物咬下。

無數孔洞遍布它們扭曲的表麵,發出刺耳尖厲的嘶嘶聲,看著好像成千上萬的血盆大口在粘稠的火山泥中開開合合。

寧永學覺得自己能大致猜出窺伺的原理了。這種秘法是一種信息的傳遞和交換,它往外部世界傳達出一個恐怖的信號,——“這裏有進化所必需的完美食物,吃掉它,這有利於你的生存和擴張。”

這種信號高效無比,遠比人類自我意識中莫名其妙的思考要容易分析。

那些棲息在漫宿中的掠食者一旦收到信號就會被本能占據。它們追逐著信號的源頭而來,滿懷著渴望想把食物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