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子傾談(1 / 2)

第十章 父子傾談

午餐過後,小寶離開,父親靠在沙發上,略顯幾分醉意地說:“我要去山上轉轉。”

母親對有昌說:“昌呀,你和你爸去山上轉轉吧。”

有昌疑惑地望著母親,母親笑說:“你爸現在是村裏的山官,掌管‘冒山’和‘祈頂’兩座山。”

有昌問:“這工作從前不是由大隊幹部來負責嗎?”

母親笑著揶揄:“你爸喝點酒去書記家的沙發上一坐,人家沒轍,就給他騰出這個位置。”

父親起身,道:“這差事是死氣白賴要的,我更要盡職盡責。”

有昌隨父親走出去,父子兩人肩並肩沉默地走著。父親昂首挺胸,邁著闊步,過去,這姿勢在有昌心裏有些滑稽,可是,現在,他卻感覺到父親性情中剛毅的部分。

父子兩人走過一段路程,父親說:“出伏了,天氣涼爽了,再過個把月就漸漸轉涼了,一年一年過的真快。”

父親像是在對有昌說話,又好像是喃喃自語。有昌看著父親兩鬢的銀絲,突然感覺父親已經老了。

父親又說:“宸兒長的真快,那時候,睡在你媽懷裏,你媽搖呀搖,哼著催眠曲,她才肯合眼睡覺,現在,吃飽了,自己就睡著了。”

有昌聽著父親的話,心底湧起一股酸澀的滋味,他問父親:“我媽哼什麼催眠曲?”

父親笑說:“你媽還能哼出什麼小曲?嗷嗷睡,蓋花被,花被裏有個小刺蝟,紮著寶兒不能睡。”

父親突然趔趄著顯些摔倒,有昌忙伸手扶著他。父親低頭看見自己的一隻腳被草扣子子勒住,恨恨地罵道:“哪個王八羔子淨幹壞事。”

父親用腳將草扣子弄斷,有昌看到那條細細的草扣子,不免想到自己從前所做的那些混事。

他對這種草扣子並不陌生,小時候,他時常會將小路兩旁的雜草向中間擼起,綁成結實的草扣子,那草扣子被路兩旁濃密的草叢遮住,路過的人就會被這種草扣子纏住,結結實實地摔個大跟頭。

他們走過一段路程,來到山腰下,一座偉岸的小山呈現在眼前,這座山上有母親的墳地,父親為母親樹了石碑,每年清明和入冬,有昌都會歲父親來為母親燒紙錢。

父親闊步走在前麵,向山上走去。這座小山名叫“冒山”,山上遍地是沙石和青鬆,山名的由來據說是因為這座小山在一晚之間憑空出現,所以叫‘冒山’,不過最為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海水退卻,這座小山從海底顯露出地麵,山上被時光打磨的光滑的鵝卵石便是最好的證明。

太陽直射在身上,有昌的額頭上涔出了汗珠,可是,山野間涼爽的微風吹來,汗水很快消散,並不感覺燥熱。

父親看著腳下落滿的鬆針,對有昌說:“快到十月了,村裏人又要給老人送紙錢買過冬的棉被了,這些鬆針要拾掇一下了,不然起了火咱村連山都沒有了。”

有昌沉默著,村裏人每逢清明和陰曆的十月初一就會來墳塋點香燒紙,這是祖輩代代相傳的習俗。

父親說:“我給你媽做了一個鐵皮箱子,把紙錢放進去,那煙火從鐵皮箱上麵的孔裏冒出來,避免了火災,你媽也能收到我燒的紙錢。”

有昌聽著父親的話,心底湧起難言的酸澀。父親對母親的感情是藏在心裏的,他思緒著,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他跟隨著父親,踩著腳下的鬆針和沙石來到母親的墳塋前。父親拔掉墓碑旁的一株蒿草,對有昌說:“等我老了,你就把我和你媽埋在一起,給我們立一塊合碑,也把宸兒的名字刻上去。”

父親又伸手拔掉一株蒿草,有昌用低沉的聲音說:“爸,等您和媽都老了,我把你們三個人合葬在一起。”

父親說:“你媽有玉汝她爸,玉汝她爸生前是老師,人家是地道的讀書人,你看玉汝那性子,那是隨她爸。”

有昌跪在母親墳前,鄭重地磕頭,額頭撞在墓碑前的大理石板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他起身隨父親離開母親的墳塋,順著山間的小路向祈山走去。冒山與祈山,兩上相連,中間隻隔一條山澗。

祈山的“祈”是祈福的意思,祈山和冒山一樣有一段傳說。據說這裏從前常年大氣蒸騰,自山上流下的溪流清澈甘甜。再看祈山的山峰,高聳入雲,於是,那山澗便被人們認為是自天上而來。

有昌隨父親走過那條山澗,清澈的水流隨著一條狹長蜿蜒的小徑向下流去,有昌從淺淺的水流上邁過去,耳邊回響著涔涔的流水聲。

走上一條蜿蜒而上的小徑,父親對有昌說:“你來富叔的二大爺三年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