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玉在有昌麵前脫光衣服,走進浴池,對他詢問道:“很久沒有泡過熱水澡吧?”
有昌沉默地坐到池中,和他一樣將整個身體浸入水中,隻露出寬闊的肩膀。
蒸騰的水氣讓人感覺慵懶,石中玉微閉雙眼,向有昌詢問道:“這三年,想過女人嗎?”
有昌笑笑,揶揄道:“按照你的思維習慣,我應該……”
“你不會……你隻會……你能……”
有昌沉沉地一笑,感歎道:“在你眼裏,我就是一個混事魔王?”
“背地裏叫你爸‘濕糠’,罵你後媽‘窮寡婦’,穿上西裝向女人吹噓你是大老板,女人泡到手,你就來個大喘氣,說自己是大老板的大跟班。”
有昌笑而不語,石中玉揶揄道:“獄裏最難熬的還是欲火吧?”
有昌的眼神浮過氤氳的水氣,他依舊笑而不語。石中玉向池沿上直了直脊背,慵懶地說:“我曾經試過一個月不碰女人,隻不過發現胸口憋悶,再沒什麼。”
有昌向他瞥視一眼,心中湧起一陣不快的情緒。這個不可一世的臭小子,如今誌得意滿,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心血來潮,他們之間無法超越身份的鴻溝,成為真正的兄弟。
石中玉微微閉上雙眼,沉吟道:“女人嗎,洗浴城和養生館裏的女人隨你挑選。”
有昌依然沉默,他微閉雙目,鬱結的額頭仿佛將一切都壓在心底。獄中生活讓他重新回味了無知頑劣的童年時代和那荒誕不經的青年時代,讓他深刻體味到生命之河那轉瞬即逝的一幕幕影像。這一切在他的感情中沉澱下一種滄桑深遠的意味。
人們常說“物是人非”,可是,現在卻感覺,什麼都不曾改變,唯一改變的是他的心情。當年,那股洶湧澎湃的激流如今已經變的平靜,他不希望生活再起任何波瀾。
兩人一同起身,石中玉百無聊賴地脫掉寬鬆的短褲,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他向有昌狡黠的一笑,問道:“要不要特別服務?”
“不需要。”有昌穿好衣服,麵無表情地說。
石中玉說:“我在洗浴城附近有一套寓所,我們可以高枕無憂地享受女人的特別服務。”
有昌沉默著,他覺得自己和中玉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了,從前,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身份”的鴻溝,而現在,天壤之別的性情讓他們變的越發疏離。
兩人從浴室走出來,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了,他們穿好服務生遞到腳邊的鞋子,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兩人站在洗浴城大門前,石中玉抬頭望一望深邃的天幕,繁星閃爍,一輪細細的月牙掛在天空一角。石中玉看一眼有昌,輕描淡寫地說:“明天是國慶日,洗浴城的大堂經理要休假,假期回來,他就做你的副手。”
他說著坐到車中,有昌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對他說:“我沒有經驗,還是做他的副手吧。”
“這不是你的風格呀?”石中玉發動了汽車,對有昌說:“過去,即使你做一名司機,也要做司機長,現在怎麼了?”
有昌自嘲地一笑,說:“做個司機長就讓自己長誌氣了?”
石中玉向有昌斜睨一眼,道:“三年的監獄生活,讓你對生活有所感悟吧?”
“說不上感悟,隻不過對自己有所發現,過去,我穿上西裝想要裝門麵,現在知道自己粉墨登場隻不過做了回小醜。”
石中玉側臉看一眼有昌,心中湧起一陣難以分辨的情愫。相對於自己失去妻子的經曆,有昌內心的痛苦會更加深刻吧?他的心底也許夾雜著悲哀,沉痛,屈辱相互交纏的苦楚。
石中玉感慨地說:“生活容不得回味,就好像駕車,前進比後退更容易。”
有昌側臉望向他,他仿佛在他深沉的表情中感受到隱約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