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用蒼老的眼神凝視母親,有昌愕然地望著母親,又無限疑惑地望著父親,父親一語不發,僵硬的表情儼如一隻泥塑。
母親的數落並沒有結束,她望向玉汝,又說道:“汝呀,媽知道你心裏有苦,可是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心裏有再大的苦都不肯說不出來,我和你爸當年看走了眼,把玉林給趕走了,現在,你爸要人家回來,人家記恨著你爸當年的數落,不肯回來,你爸今天對我好大一頓數落,明明是他的不對,怎麼就怪到我頭上了。”
“你個老東西,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這是哭喪呀?”
“我知道你們背地裏說我精神不好,我就是要趁自己還沒有癡呆前把話說出來。”
玉汝凝視母親蒼老的麵容,心頭湧起無盡的悲痛。也許,這段時間以來,媽媽因為小雨宸的身體操碎了心,才會如此煩亂地爆發。這些年來,她第一次見母親如此數落父親。過去,即使父親喝醉對她罵再難聽的話,她也是笑眯眯地揶揄,可是,今天,她卻仿佛要把這些年的委屈一股腦道出來。
晚餐過後,父親支走了大家,客廳裏隻留下玉汝一個人。
“汝呀,你不用為你媽擔心,她今天又帶著宸瞎跑,讓我罵了,心裏不舒坦。爸讓他們都回屋去,就想和你一個人聊聊。”
玉汝凝視父親愁悶的臉色,沉默不語。父親沉聲問:“你和張玉林的事情,究竟怎麼樣了?”
在父親六十歲大壽的日子,她竟然讓父親如此憂心,這讓她心底充滿隱隱的愧疚,思慮了良久,玉汝不無沉痛地說:“爸,我們已經結束了。”
父親不無愁悶地歎息,沉聲說:“汝呀,今天下午,我讓你哥去了中玉的海鮮市場。一來呢,我想讓你哥向中玉確認一下張玉林的身份,二來呢,我也想給中玉那小子提個醒,爸不想讓他被張玉林扳倒。”
玉汝緩緩地抬起臉,她體恤著父親對石中玉的牽掛,用一種憂愁的目光凝視著父親。
父親點燃一支香煙,拿煙的手微微顫抖。
“汝呀,當年,爸對張玉林說過,不想讓你跟著他擔驚受怕餓肚子,可是,這些年來,你不談感情,爸這心裏總覺著不得勁。”
父親沉悶地吸一口煙,用低沉的語氣說:“今天,你哥把張玉林和你前前後後的感情向中玉說了,那小子對你哥冷嘲熱諷,他依舊說張玉林是海鮮市場的大股東,可是,當你哥提醒他要小心張玉林對他打擊報複時,他卻說張玉林隻不過是為他跑腿的小嘍羅。”
玉汝聽了父親的話,並不驚詫,她凝視父親悲愁的麵容,低聲說:“爸,我們早一些揭穿他虛偽的麵目,這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父親悲歎一聲,“汝呀,張玉林那小子不應該這麼傷你,這簡直是殺人不見血,當年,是我數落他,他要報複就衝我來,你等了他八年,他不惦念著,怎麼倒來戲弄你?”
玉汝感受著胸口沉痛與怨恨的浪潮,在這一刻,她充滿一種決然的勇氣與信念。她陷入悲傷的愛戀,守護他沉痛的誓言,無限追悔了八年。可是,今天,他卻用偽裝的身份來戲弄自己,用冷漠的姿態來讓自己陷入更大的愧恨,這是他預謀已久的傷害嗎?
父親沉悶地吐著煙霧,煙霧繚繞中,他那蒼老的臉孔透露著悲涼的意味。
“汝呀,中玉站在外人一邊戲弄你,那小子沒有個人模樣,你要好好教育孩子。”
“爸,我知道。”玉汝凝視父親悲痛的麵容,她知道,父親內心的淒涼不僅僅是因為石中玉對這個家庭的戲弄,而是缺少與親生兒子相認的勇氣與決心。
她本想盡自己所能,拉近父親與石中玉之間的感情,而石中玉卻變本加厲地傷害了父親。
父親沉悶地吸煙,他突然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玉汝憂慮地為他遞上茶水,父親喝一口茶,悲歎道:“汝呀,去睡吧,爸也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