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你幹什麼啊?”
他怕吵醒他媽,小聲說:“讓開,我去你臥室。”
我立馬收拾桌麵,怕他肮髒的鞋底踩到書本。
紀喬於深呼吸,緩衝一下腿部力道,我幾乎可以聽到嗖的一聲~他完美的跳到了我的書桌上,但不完美的發出咚的一聲巨響,將隔壁的狗吵醒,汪汪亂叫一通……
於是淩晨一點,紀喬於這個王八蛋還在我的臥室抄作業。
“你在學校那麼橫行霸道,幹嘛非要交作業?老師又不怎麼管你。”
他懶得搭理我,手中的筆在作文本上狠狠的寫個不停,但還是回道:“因為語文老師年輕漂亮啊!”
草,簡直是狗屎!
看了一夜漫畫書,也不知道是啥時候睡著的,反正睡醒的時候發現紀喬於正躺在我身邊,他也睡的愣香,打著呼嚕,哈喇子流到了枕頭上。
我垂下眼眸,心早已經砰砰亂跳,默默念著他的名字,就像還在睡夢裏呢喃。
是的,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個美好的夢,有時候遙不可及,有時候又如此的近在咫尺。
明明很陽光帥氣的一張臉,笑起來的時候還有淺淺的梨渦,現在卻張著大嘴,嘟囔聽不清的夢話。
我來不及臉紅,把他搖醒,催促他趕快回自己家。
他迷迷糊糊的從我床上爬起來,摸著肚皮,頂著雞窩頭,原路返回,跳到自己的床上,又躺下了……
這條弄堂的隔音並不好,清晨讓我起床的鬧鍾不是擺在床頭的表,而是紀喬於的母親催促他起床的聲音。
伴隨著紀母暴躁咆哮的聲音,我的新一天便開始了。
“給,牛奶。”
紀喬於從書包裏拿出兩袋純牛奶,一袋塞到我懷裏,另一袋叼在他嘴上。
湛藍天空被弄堂的電線分割成零零碎碎的拚圖形狀,早晨的街頭,不停傳出叫賣聲——
“包子包子咯,又大又圓的包子!”
“油條豆漿,健康健康!”
紀喬於拱著自行車問我:“吃什麼?”
“都行。”
舊報紙貼滿泛黃的牆壁,低瓦數白燈用的太久玻璃殼都發黑了,吊在頭頂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砸到人的腦袋。對麵桌子的剩飯和一次性碗筷一片狼藉,油膩膩的地麵發出難聞的氣味。
紀喬於一身整潔的製服,和這個肮髒的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
盡管如此,每天早晨他還是陪我一同吃弄堂裏的早餐店。
他盛豆漿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那白皙脖頸上的草莓印在白襯衫下麵若隱若現。
耳邊響起鍋子炸油條的聲音,刺啦刺啦,我整個人就像被扔進了大鍋中,臉被熱油燙的掉了層皮似的,又熱又疼。
他吃的津津有味,跟個什麼都沒發生的沒事人一樣。
我特別想把頭仰起來,不是假裝沒看見,而是怕眼淚掉下來。但自卑的佟丙丙就是如此懦弱,隻會低著頭悶聲吃油條,脖子像被人勒住似的,當不成鴕鳥也變不成烏龜。
他斷斷續續跟我聊天,我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刺目的草莓印像嘲諷我似的不斷在眼前跳來跳去。
我忍不住大叫一聲:“啊!”
把他嚇得不輕,最後一口油條差點噎住。
周圍同樣吃早飯的人也朝我投來奇怪的注視,我又沒骨氣的重新低下頭。
“咋地了?起床忘吃藥啊。”他拿我取笑道。
我找到一枚創可貼,頭別到一邊,遞給他。
他不明所以:“幹嘛?”
我說:“難看死了,把脖子遮一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