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神洲阜城
冬日的陽光似乎也是和人一樣,不住吞吐著冰冷的空氣帶走身體內最後一絲的溫暖,懶洋洋的。
就連路上的行人都沒有了步履匆匆的模樣,而是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子,無他,隻是因為那突然湧上街頭的無數黑甲兵士,一個個披堅執銳,麵甲下的銳利目光不住巡視這能看到的一切,原本還有些人聲的街道此刻也是出了嘉州碰撞的聲音之外並不嘈雜。
反而有了些肅殺的氣氛。
尤其是城門處的警戒更是有些誇張,每一個入城的人都要被仔仔細細盤問一遍,就連女眷乘坐的馬車都要被裏裏外外摸個透徹。
“放肆!你以為這是誰家的馬車?眼睛瞎了嗎?”
一個馬夫不滿地衝著手執長戈的甲士怒吼道,身後的馬車由兩匹異常神駿的高頭大馬所拉,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馬車更是精致萬分,每一根窗欞皆是雕刻著各種珍獸,遮住車窗的厚重簾子竟是入手順滑如絲的綢緞。
最為要緊的,乃是馬車側麵刷上的季氏的家徽。
如斑斕彩鳳展翼騰飛,口銜短匕。
一身黑甲的兵士並未有任何動作,但是沉默就是對這些個達官顯貴最大的抗爭。
“你們是在衝撞貴人的車架!是要殺頭的大罪!”
那馬夫依舊對著眼前沉默的甲士怒吼,但無人理睬的他在哪裏上躥下跳,宛如一隻猿猴般可笑。
此時,那馬夫耳朵微不可查地動了動,麵色陡然變得猙獰開來,手中馬鞭竟是突兀甩開,直直衝著車架前方那甲士劈頭蓋臉便是一鞭
“區區一個甲士,還敢攔季家的車架??”
那馬夫能作為季家的家仆,必然也是有修為的,這馬鞭出手突兀,饒是那些個站的筆直的甲士都沒反應過來。
但是那馬鞭上攜帶著的元氣卻是一點不帶假的,這一馬鞭下去,雖不致死,但筋斷骨折卻是少不了的。
“啪”
攜帶巨大力道的馬鞭並未抽打在那站的筆直的甲士肩膀之上,而是被一個略顯稚嫩的手掌緊緊抓在了手心中。
其上攜帶的巨大元氣轟然傾斜而下,衝擊地站得比較近的黑甲兵士都是一臉蒼白,但是沒有一個人讓開位置,更沒有人將手中長戈對準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家仆。
他們隻是站著,沉默地站著。
站著不一定死,但是沒有軍令隨意移動,必死。
但是那些個兵士並非此地的主角,一瞬間無數眼眸都落在了那個放開了馬鞭背著雙手一臉小大人樣子的孩童。
鬆鬆垮垮的一個小發髻,臉龐還帶著些許嬰兒肥,一雙總是輕輕眯著的雙眼讓人看了便十分舒服。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小小少年腰間掛著的一杆小小的黃銅色杆秤,哪裏有少年會掛一杆秤在腰間?
馬夫收起了馬鞭,收斂了剛才的跋扈樣子,對著眼前的少年輕輕一抱拳,臉上竟是有著些許歉意,相較於這些個木頭般的甲士,自己還是見過幾分市麵的,起碼知道眼前這少年是何人。
自己惹不起得人。
眼看著馬夫的嘴角輕輕蠕動但是並未有聲音傳出,小少年也不著急,依舊背著雙手一副淵渟嶽峙的樣子,但那腳步卻是輕輕移開了些,從原本正對著馬車變成了側麵,正好能看見那馬車的車窗一角。
但那簾子卻並未掀起,而是傳出了一個有些慵懶的女子嗓音,帶著濃濃的頹廢意味,卻並未讓人反感,反而能激起人們探索的欲望
“小仲弓啊……剛回來?”
小小少年笑眯眯地行了個禮,腰間的黃銅杆秤微微搖曳,不卑不亢地對著馬車說道
“仲弓見過季夫人,夫人身體可安好?”
“尚可……但你這聲季夫人可是傷了叔母的心呐……”
慵懶女聲有些做作地膩聲道,但是少年身後的甲士不約而同地呼吸都粗重了起來,有幾個不頂用的更是雙目都有些赤紅,手中長戈微微搖晃。
少年不急不緩道
“叔母何必和這般人物計較呢,各為其主的事情,吾便代這幫渾人給您賠個不是,叔母便高抬貴……”
“小仲弓,季氏可接不下這一禮啊……”
“但叔母可以。”
“哦嗬嗬嗬嗬嗬,看來小仲弓出去著實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隨著婦人的笑聲漸起,影響眾人的那股仿佛粉紅色的氣勢也逐漸消退了下去,有幾個甲士還偷摸鬆了一口氣,這種情欲被別人掌控的感覺著實有些恐怖。
“承蒙叔母誇獎,今日仲弓剛剛歸來,自是要向老師告禮,來日定當去拜訪叔父叔母。”
馬車裏的聲音沉默了一瞬,便道
“……也好。”
小少年輕輕躬身行禮退到一邊,身後的甲士竟也是齊齊踏出腳步為馬車留出一道極為整齊的道路,一隻蔓延到最近的街道口,眾多甲士除了粗重的呼吸聲以外皆是沉默,似乎剛才的事情並未對這些甲士造成什麼困擾。
待馬車行遠,小小少年這才將身子直立起來,掌心中還留著一道紅色痕跡的右手這才輕輕抽動了幾下,笑眯眯地眼睛環視了一周之後便看到那甲士並沒有將道路閉合上,便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