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倩回道:“聽內務府的人說,林閣老三代為官,方將那府邸慢慢建造起來,可還未有來有盛的府邸大呢。這中飽私囊行貪之罪,該是逃不掉的。”
星檀蘸了蘸濃墨,在那水紅的小瓢蟲背上輕點下最後幾筆。再將扇麵兒揚了揚,墨跡很快便幹了去。
“這扇麵兒是裕貴妃親點的。待一會兒丘禾染了薄荷汁兒,邢姑姑便替我去惠安宮走一趟,與裕貴妃送這道兒薄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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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養心殿依舊忙碌。
西南匪亂、西北旱災,朝堂上未得定論,朝臣們便來養心殿內詳議。
直至日落三刻,養心殿內終方安靜了下來。
江蒙恩從殿外來,遠遠望見案後的萬歲爺正捏著眉心,稍作緩息。他小心著上前問候:“陛下,晚膳已安頓妥當了,陛下可要移步偏殿用膳?”
淩燁理了理嗓子,“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酉時三刻了,陛下。”
“殿內燈火暗了,再加多幾盞。”用膳回來他還得批閱奏折。他撐著桌案起了身,卻又聽江蒙恩問道。
“陛下,陸家小姐在殿外候著多時了,可要傳入來陪陛下一同用膳?”
方經多番口舌之爭,他神思尚未鬆散。此下隻想清心修整,獨自處著。“不必。”
江蒙恩領會得主子的意思,“那奴才這便去傳話,讓陸家小姐先行回去。”
“嗯…”
見主子負手往偏殿裏去。江蒙恩正要退下,主子卻頓了頓腳步,又將他喊住了。
“讓江羽往承乾宮送她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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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月悠候著養心殿大門旁的候客室裏。
一旁婢子蘭心,還替她捧著這幾日與皇帝特地繡好的錦帶。那年宣王出征,她也為他繡過一副錦帶。寓意百戰百勝,錦衣而歸。
然而小半個時辰過去,江總管那邊卻一點兒消息也沒有。窗外聲響嘈雜,是殿內議事的臣子們退了出來。想來陛下該要得了空閑,若要用膳,便可宣她入殿作陪。
然而,江總管跟著朝臣們身後回來,卻與她傳了皇帝的旨意。
“陛下今夜政務繁忙,怕是不能見陸小姐了。不過陛下憂心陸小姐獨自回去受累,讓江羽送您一趟。”
陸月悠怔了一怔。江總管身後跟著的江羽,已經往前來與她指了指門外。“陸小姐,請吧。”
她摩挲著食指上那隻特地帶入宮來的白玉指環,垂眸看著腳下的鶴白裙擺。原先想好好與陛下敘舊情,替長姐認錯賠罪的打算,看來是落了空。
從養心殿內行出來的時候,天色早已暗淡。
小江公公行在前頭,背影修長,一雙袖口揚在晚風裏,鼓搗出幾聲裂響。
見後頭無人了,陸月悠方扶著蘭心加緊了幾步,跟上了前麵人的步子。
“小江公公…”
人果真頓了頓身,一旁候著她行去了身旁。
“陸小姐,有何吩咐?”
“小江公公可知道,陛下可是仍在與承乾宮置氣?”與長姐置氣,方牽連著也不想見她…
江羽一揖,話語謙和,“聖上的喜怒,我等不敢忖度。”
陸月悠問不出什麼來,隻好微微歎了聲氣,“是我失言了。請小江公公領路吧。”
“誒。”
眼前的男子,十分恭順。眉宇不抬,猶有一身氣度。雖見過許多回了,陸月悠卻是今日方發覺,這位小江公公樣貌與舉止有些眼熟…
“小江公公,我們可是在什麼別處地方見過?”
江羽笑了笑,依舊低著眉眼回話。
“江羽素來伺候在養心殿,許是先帝還在的時候,陸小姐有過幾分印象?”
“嗯…”陸月悠微微頷首。
大約是吧,先帝還在的時候,她嚐隨著母親入宮赴宴,見過這位伺候在先帝身邊的小公公,也並不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