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缺臨門一腳的貝多芬(1 / 1)

指揮馬祖爾是德奧作品的詮釋能手,貝多芬作品是他的強項,82歲高齡再度來台展技,樂迷抱著最後一回親炙老大師的準備。隨大師訪台的樂團,非屬正宗德奧幫,而是來自花都的法國國家樂團(Orchestre National de France)。法國樂團不比德奧,長期被認定隻擅於演奏法國作品,此次亞洲巡演主打貝多芬作品,順從大師喜好之餘,亦試圖破除樂迷刻板印象,演出中團員熱情有餘,但整體演奏的調和性和精確度時而搖擺,距“滿意”欠缺臨門一腳。

馬祖爾不屬於搞花招的指揮,貝多芬第六號交響曲《田園》在他麾下,立意明顯,不是一首描繪大自然的輕鬆作品,音符間的細節刻畫自然不是他表現的重點,因此鳥鳴不需奏得燦爛奪目,暴風雨來襲不需誇張渲染。他講求樂曲的大格局,追求音樂整體流動時的莊嚴感,時而流露真摯的草根味。馬祖爾強調的樸實美感,多少與現今習於注重細節、強力營造高潮起伏的指揮家格格不入,以至於他的詮釋,易使人聽來層次感不明確,歌唱性稍顯不足,隻因為他將樂團視為一個巨大的演奏樂器,而非將每個聲部,視為獨立且彼此唱和的個體。

法國國家樂團能否落實他的音樂想法,沒有人比馬祖爾更了解,畢竟他曾擔任樂團首席指揮六年,還與樂團錄製了《田園》交響曲,照他所說,他對樂團的表現滿意極了!但2009年1月24日的演出是否令樂迷滿意,存在討論空間。先從演奏的基本功來說,樂團穩定性有待加強,樂曲間管樂聲部的放炮、走音,弦樂聲部偶爾錯落的不一致,的確讓聆聽效果打折扣。但是演奏間內藏的一股銳變力量,也讓人很難忽視。

相較於德奧樂團上百年深厚的基礎與傳承,法國職業交響樂團的發展起步甚晚,法國國家樂團被認定是法國第一個國家級的專業樂團,距今也不過成立76年。法國樂團宣揚法國音樂,初期以演奏法國作曲家作品為主,德彪西、拉威爾的音樂著重音色的變化和層次的交迭,因此溫暖厚實的木管、細致的弦樂聲部,是法國樂團的特色。

法國國家樂團在馬祖爾的帶領下,呈現相當不同的質感,弦樂厚度增肥,管樂亮度提升,音響效果因此大躍進,具有同胞樂團,諸如巴黎樂團所沒有的爆發力。樂團“變胖”之餘不失靈活,《英雄》交響曲第二樂章中,室內樂般的唱和展現柔美的一麵。馬祖爾令指揮棒發揮手術刀的效用,將樂團適度整形,但是樂團對於自己的新貌仍需時間適應,他們雖然拉奏得賣力,但當大師視樂團為巨大演奏樂器全力往前推進時,兩者間的默契離成功還差一步。80歲的大師,挺立在舞台上,以抖動的雙手,揮出他所愛的樂章,馬祖爾與樂團創造出來的感動,無關精確與完美,而是他們都深深了解彼此的有所不能,卻沒放棄擁抱可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