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見是丈夫,杜小鳳鬆口氣,繼而快步走向他,指著他叫道:“大晚上的你不在屋子裏好好呆著,跑這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嚇到你了嗎,娘子?”

“廢話!”杜小鳳雙手掐腰瞪了他一眼,沒好脾氣道:“你這又是祭拜誰呢。我問你,這裏究竟是你的家還是墳塋地?幹什麼又是菊花又是燒冥錢的。”說完,便不想再理他,快步走回了屋子。

見娘子有意見了,晏捷趕緊把剩下的冥錢全部放在火堆上,雙手合十匆匆對著菊花拜拜,然後追進去道歉。

“對不起,娘子!”晏捷站在小鳳麵前,低頭小小聲道歉。

“你果真是在誠心懺悔就好了。”隻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杜小鳳也不忍心跟他生氣,她坐在床榻上,把縫製好的菊花枕拿給晏捷,“丈夫你瞧,菊花枕我已為你縫製好了。”

“娘子,這……這裏裝的是什麼?”晏捷捏捏枕頭,已經意識到了裏麵是什麼,隻是他不敢信,不願信。

“還能是什麼,陰幹的菊花嘛。”

“哪裏來的?”

“院子裏到處都是。”杜小鳳笑道:“丈夫你枕枕,可舒服了,它柔軟輕鬆,氣味芳香、清爽舒適,能緩解你的頭痛,也能很快把你帶入夢鄉。”

哇呀,原來他的菊花是慘死在這女人的手中。乖乖,那麼一大片的菊就濃縮成了這麼一個小枕頭。

究竟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作弄他,他對這個娘子的態度剛剛轉變點,老天爺就毀掉了她在他心中的美好印象。他發誓,他恨她,恨她!回想起某日在一家茶樓裏,他偶然間聲淚俱下地給兄長們講述著對杜小鳳的不滿,以及自己成親後似是字字血,聲聲淚的遭遇,而兄弟們聽了之後,哈哈大笑之餘又都義憤填膺,紛紛給他出主意的事情。

“十四,你說你娶了個媳婦,日日見她就怵,你這樣子怎麼能行呢。不能老是這麼忍氣吞聲,要麼想個辦法從此翻身做主,要麼幹脆休了那個閻王算啦。”十三王爺說道:“一個大男人,做不了女人的主還行了。”

“可不敢這麼說,可不敢這麼說。她那個人就是飛揚跋扈的性子,人還是蠻好的。”趙晏捷趕緊道。“我是想著,怎麼能跟她講道理去說服她,這是上上之策。”

“對於她那樣一介武夫,和她講邏輯是行不通的。十四,你老這麼受欺負,看來多半是心裏上的原因。九哥教你一招。”趙宗佖鍥而不舍地給晏捷出餿主意,他湊近晏捷,悄聲道:“你趁她晌午睡覺的時候,拿把刀架她脖子上。人在那時候都是神誌不清的,她肯定會害怕,她隻要怕了就好辦。想想啊,你娘子之所以這麼凶悍,就是什麼都不怕。你讓她怕了,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

“九哥,你這招在九嫂那裏用過了?”晏捷笑問。

“這個……當然用過了,我性子一上來,把她那個醋壇子打個稀爛,她才認得了我。”

“那你臉上為什麼披青戴紫的?”

“這是我不小心在王府葡萄架下刮的。”趙宗佖睜著眼睛說瞎話。

“十四,你休聽他的,他要是有那個膽子就好了。”六王爺太了解他這個九弟了。老九懼內甚於晏捷,他敢才怪。隻是他不了解的是,他的九弟早在打弟媳杜氏小鳳的歪主意了。

趙晏捷枕著菊枕躺在床榻上,心裏思忖著,近日裏所發生的一切的的確確皆是由於他沒有樹立起自己的權威,如果能夠叫這個女人知道什麼是怕,那麼一切的一切便再不會發生了。

可是,九哥給他出的這主意成嗎,萬一不成,再被娘子罵個狗血淋頭,揍得摸門不著,可遭了。

“你趁她晌午睡覺的時候。人在那時候都是神誌不清的,她肯定害怕。”九哥的話猶在晏捷耳邊。

對對對,就趁她睡午覺的時候。這是九哥自己經過實踐得來的,九哥不會騙他;晏捷想好了後,又轉悲為喜,美美地睡了。這一晚他做了美夢,夢見杜小鳳對他服服帖帖,溫柔順從,他總算是抖回了精神。

趙晏捷病急亂投醫,逮了杜小鳳在家裏睡午覺的機會,果然真就照趙宗佖說的法子做了。可是在做之前,他還是膽突突的,隻得連連死灌了在酒保那買的幾角烈酒壯壯膽,然後勉強把顧慮收起,拿出凶惡樣子,卷一卷衣袖,抽了刀就朝臥房衝了進去,並哇呀呀叫幾聲給自己再次壯膽。

剛衝到門口,隻聽鬆鬆挽著頭發的杜小鳳起床坐在床沿,怒視著他道:“你要死啊,大晌午的哇呀呀喊什麼喊!”

要麼怎麼說趙晏捷聰明呢,但凡聰明的人都有急智。見杜小鳳眼眉下的那彎秋水裏閃著火焰,晏捷毫不猶豫地笑笑,雙眼立即彎成漂亮的上弦月,“夫人日日操勞,我想殺隻雞給夫人補補身子。吵到夫人了。”

“以後殺雞動靜小點!”說罷杜小鳳又躺下睡了。

趙晏捷返身出了臥房,無力地癱靠在門上,一腦門子的汗,乖乖,心髒快蹦出來啦。

不行,還得再想辦法,他一定要克服對她的恐懼。

一連幾日過去了,趙晏捷還是沒想出什麼錦囊妙計。

某日,他起了個早,一邊孜孜不倦地想對付杜小鳳辦法,一邊溜達著去書房練練書法,踱步到了書房外,透過鏤花的月洞窗,倒看見杜小鳳在裏麵的大案前伏著,手執毛筆不知在幹什麼。

她又跑來他這裏幹什麼玩呢?晏捷不禁納罕。他沒好氣地看她一眼,一邊納罕一邊輕輕步入書房到了小鳳身邊。

是她在練習寫他的名字。

他以為她隻不過是說說罷了,哪曾想到她真的在用心寫他的名字,照用的就是他曾寫給她的草體字。盡管她照葫蘆畫瓢把他的名字寫得跟畫的畫似的,難看之極,但她真的很用心。

趙晏捷眼角一下子抑製不住地濕潤起來,幾日前的毀菊之恨也霎時煙消雲散,也再不想抖精神的事了,就讓他這輩子過敢怒不敢言的日子好了,這也許是命裏注定的吧。

“娘子,我的名字還可以用另一種簡單的字體去寫。”

他站立小鳳身後接過她手中攥著的毛筆,教她拿好,手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用楷體教她書寫他的名字。盡管還是有點膽突的,但他忽然覺得這一刻其實挺幸福的。

“趙,晏,捷。”杜小鳳微笑著看著宣紙上的三個漂亮的字,回頭笑問:“丈夫,這就是你的名字?”

“還有你的名字。”晏捷微笑著握住小鳳的手,又在宣紙上教她寫出她的名字。

“這是我的名字嗎?”杜小鳳回頭笑著看晏捷一眼,然後驚奇地打量紙上的字,“原來我的名字是這樣的。”說完,她依偎在晏捷肩頭,“丈夫,跟你在一起,我真的覺得可幸福了。”

“娘子,我問你一句話,你可千萬別生氣。”晏捷攬著她。

“我當生氣便生氣,不當生氣便不生氣。”

“你為什麼總是脾氣那麼的大?”見小鳳麵有慍色,晏捷趕緊捂住嘴巴,“娘子息怒,就當我沒問。”

“還不是因為你做了讓我惱火的事情,不然我幹嘛發脾氣,難道我有癮不成。”

“可是,我做了什麼嘛。”

“你說呢,就拿你養了滿院子的菊花以及在院子裏燒冥錢來說吧,我能沒火氣嗎?祭死人才用菊花呢,本來已經夠瘮人的了,你居然還在那裏燒冥錢。”

“娘子,我喜歡菊花是因為它有開於暮秋,耐寒傲霜,不與群芳爭豔的可貴品質。陶淵明也是一生酷愛菊花。”晏捷耐心地解釋著。“反正,我是定可食無肉,不可居無菊。”

“誰是陶淵明?”

“他是晉代的大詩人。”晏捷笑了,“我一直把陶淵明當成良師益友,不但愛好其詩,更仰慕他的為人。在我們文人心裏,他和菊花就是潔身自好,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象征。”

“丈夫怎麼會這樣有學問!”小鳳微笑讚歎,然後溫柔地道:“丈夫我答應你,以後不發脾氣;可是你也要保證,以後不許做會讓我發脾氣的事情。”

“我保證。不過,娘子以後摘菊花,要提前告訴我一聲,好不?”

“我懂了,沒知會你,是我不對。但丈夫,這件事不怪仆人們,你就把扣了他們的工錢還了吧?”

“扣都扣下了,總不好還,等下月多發給他們一點就是了,好不,娘子?”嘿嘿,返還工錢,純屬胡扯;多發工錢,更是可樂。暫且答應她,等下月發工錢的時候,她哪裏就能知道了。

“嗯,這才對。”杜小鳳柔聲笑道。

“嘿嘿,我真喜歡娘子柔情萬丈的樣子。”

“那這樣呢?”小鳳柔情萬丈地叫了一聲“夫君”,見晏捷嗬嗬笑著直點頭,她又立即暴喝道:“該幹什麼便幹什麼去!”

“是。”

晏捷低頭拿捏著慢慢退出,剛一出了們便立即如被赦免般一溜煙跑掉了;可是他不慎絆到了門檻,差點栽了一跤,一下子撞到管家趙興身上。

“王爺,大事不好啦,皇上賜您的良駒,死……死掉啦,大夥正要拖出府去埋掉呢!”

“乖乖,真是損失,損失啊。”

趙晏捷心疼得要命;聽到眾人要埋馬,他趕緊奔到王府大門,堵在門口,活拉死拽,死活不讓眾人將馬拖出去埋掉。

“妹妹,沒想到我這位妹夫還挺愛護動物。”杜大龍也在府裏,他準備跟妹妹小鳳一同回奇寶山一趟。

“他哪裏是愛護動物啊,他是心疼自己財產的損失。”杜小鳳似乎在一點點的了解趙晏捷。“他吝嗇起東西連個線頭都是好的。”

隻見趙晏捷護住死馬,對仆人們說道:“這匹馬埋掉可惜了,告訴廚子大勺把馬剖解了,從今日起本王要吃馬肉。不但我自己吃,”他對趙興呼籲道:“興兒,告訴全府上下,跟著我一塊吃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