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南宮家的骨血
如心端著湯藥進來,放落在桌上,轉身慌忙把門掩上。
蘇流雲撐起身,一頭長長的烏發隨意披散,傾城之姿,清瘦可憐,為人落得半憔悴。
見如心楞站在門後,她攥眉問,“發生什麼事了?”
如心醒神,“哦……”端起那碗剛剛煎好的湯藥,走近床邊,“這是、這是……”
美眸輕揚,蘇流雲凜神問:“這是什麼?”
端著湯藥的手一顫,蘇流雲霍地揮手打翻。
如心雙腿撲的一聲跪地。門窗皆掩,寒冷不請自來,房中擴散著一陣濃鬱的藥味。
蘇流雲背轉身去,一手下意識地護著微凸的腹。這是……南宮家的骨血。馬上就快臨盆了,要不了一個月,她與南宮竹……他們的孩兒……便會來到這世上。她不允許,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們的孩子!
“是娘的主意?”
字字似針紮在心上,蘇流雲淒然一笑,又問:“還是……是爹的意思?”
皇宮深院裏人人處心積累,機關算盡要置她與腹中孩兒於死地。
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她終於回到蘇州,不想……連家人也一樣的恨毒了她這腹中孩兒。
肚皮一陣騷動。她垂眸,以手輕輕掃摸著體內這個南宮家的孩子,初為人母的一抹溫柔在心口上踴躍。
如若有他在,如若她當初便不顧廉恥,跟他一起離開……假若一切還能重來,那該多好!
如心早已淚流滿臉。她抬頭望著蘇流雲的背影,哽聲道:“我在廚房遇到了妙玉姑姑,是她給我的湯藥,說……是宮裏送來的安胎藥。”
蘇流雲震住。
“宮裏……”送來的安胎藥?
不是爹,不是娘,而是那手上握有蘇家數百人性命……毀了她今生今世的……魔鬼。
“原來是他……”
又是他……
他定是起疑了,否則不會派人千裏迢迢送來“安胎藥”。蘇流雲緩緩回身,盯著地上一灘水跡。
這哪裏真是什麼安胎藥,不過是他隨便找個名堂,遣人來提醒她。
他是定要徹底毀掉她今生今世才罷休。
蘇流雲衝如心伸手,“一定跪疼了吧。”如心搖首,淚眼婆娑的瞅著她,“小姐……奴婢回來時,翠羽急急忙的跑去廚房,把妙玉姑姑給喚走了,說是老爺和夫人起了爭執。”
蘇流雲微微一怔。爹和娘從來便不是什麼恩愛夫妻,相敬如冰,倒也湊合著過了十幾年。
平日裏,娘心裏雖多少有些埋怨,但爹也總是避著。今日兩人怎麼就吵起來了呢。
“天氣冷,你都不覺得地氣寒麼,快些起來吧。”如心這才將手放至她手裏,吸了吸鼻涕,笑著站起來。“這安胎藥都打翻了,我去廚房讓他們重新煎一碗。”
“藥有三分毒,何況……”慵懶的聲音倏地一頓,蘇流雲清冷的眸光靜靜越過如心,飄至她身後的某一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安胎。”五指並攏,溫柔地摸著讓她無比堅強的微凸。
她誰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便是生養她的爹娘,眼下她也一樣的不能去相信。
對別人多一分信任,她腹中的孩兒便要多一分危險。
蘇流雲的眸中迸射出決絕的光芒。哪怕是要賠上她自己的性命,也勢必要保全南宮家的孩子。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你還是忘不了她!”穀若秀歇斯底裏,哭著捧起桌麵上擺著的藍田暖玉壺,“你道我真不知這是你們用過的那玉壺麼?”便往地上狠狠一擲,啪!
蘇意心疼來不及,她又匆匆搜出一本本泛黃的書冊,“宮商角徵羽,我是什麼都不懂,你又可曾有問過我了?”將《國調》《樂記》《樂府雜錄》一本一本地撕爛。
最後,隻剩下一本沒有寫名的冊本。
穀若秀執起,哭得最是撕心裂肺。“這是你為她寫的曲子!”一頁,一頁,照樣將之撕個破爛。
妙玉跑進書房來,見蘇意頹然坐著,而穀若秀像個瘋子般的,在書房裏轉來轉去,逐個角落地搜。
這哪裏還是她伺候了多年的那個主子。
簡直判若兩人。
顧不得太多,妙玉忙衝上前抱住了穀若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