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 二十分鍾(1 / 2)

電影結束了,畫麵陷入了黑暗,隻有那雋永清澈的吉他弦音在電影院內部回蕩著,那動人的旋律在耳邊回響著,讓人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斷背山那廣漠壯麗的景色。

這是埃文-貝爾第一次看到“斷背山”的完整作品,雖然埃文-貝爾已經“看”過很多遍了,撇開上輩子不說,這輩子埃文-貝爾是劇本的改編編劇,他還是電影的製片以及主演,他對於整個電影的劇情自然再了解不過。可是看著大屏幕上李安鏡頭之下這個被平靜所覆蓋的故事,內心的震撼卻久久無法停止。

其實,在傑克和恩尼斯的這段情感曆程中,掙紮和猶豫都被降低到了最少。雙方都知道對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明白巨大障礙的不可逾越,基本上不進行徒勞的掙紮。雖然傑克相對主動一些,恩尼斯則是被動的一方,但是兩個人都是如此,擁有著豐富而隱秘的感情,極其孤獨地生活在任期內裏,貌似正常與和諧,但隻有他們知道,自己內心始終有一個人放不下。在故事的最後,恩尼斯終於明白自己對於傑克的愛到底有多深,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愛戀,隻是他以前一直在逃避,用各種借口逃避,隻願意把所有的一切寄托在斷背山上。所以,傑克離開了,恩尼斯獨自一人守著這份情感,默默地從容地守候著,緩緩老去。

這種近乎激情過後的平靜,輾轉反側之後的義無反顧,焦灼不安如履薄冰之後的坦然相對,在鏡頭中那廣袤蒼涼的斷背山中、在耳邊那空曠雋永的吉他聲中,緩緩地、不急不躁地,深入每一個人的內心。傑克和恩尼斯看似平淡實際上無比深沉濃烈的愛情,毫無誇張矯情,在二十年來寥寥無幾的見麵中,卻沉澱下了最真摯的感情,讓人震撼地啞口無言。

埃文-貝爾驚訝地合不攏嘴,他驚訝的是,李安居然能夠把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拍攝得如此詩意,一切都是如此自然,淡然平靜,卻刻骨銘心。

米歇爾-威廉姆斯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避免自己會哭出聲音,唯恐會破壞眼前這美好的畫麵。他預想過這個故事無數個版本,自從看到小說“封閉農莊”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在想了。這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選擇,更是他的堅持。但是米歇爾-威廉姆斯從來沒有想過,故事在自己眼前呈現出來的時候,居然會如此壯觀,就好像一顆流星直接撞擊自己一般,心間的震撼還未散去,眼淚就已經停不下來了。

其實在看到傑克和恩尼斯離開斷背山的時候,米歇爾-威廉姆斯就控製不住了,看著恩尼斯蹲在牆角,痛苦得說不出話來,沒有眼淚,隻是翻江倒海地幹嘔著,那種傷心到了極致的苦痛,直接就擊潰了米歇爾-威廉姆斯的所有防線。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脆弱的人,更不是一個愛哭的人,隻是,這個故事,這個屬於自己屬於所有同性戀人群甚至屬於所有相愛的人的故事,是如此幹淨如此直接如此純粹,他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恩尼斯看著眼前的兩件襯衫,輕聲說到,“傑克,我發誓。”這一刻,米歇爾-威廉姆斯淚流滿麵,也輕聲說到,“我發誓。”

米歇爾-威廉姆斯感受到自己右手傳來一陣溫暖,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這是愛人喬什-哈克特的手,掌心的溫度似乎有些燙手,通過他的手背傳遞到了心髒裏。米歇爾-威廉姆斯不由握緊了右手,緊緊地握著愛人的手,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依靠雙手感受著對方的心跳。

哈維爾-多蘭在喘氣,大口大口地喘氣,因為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不是地老天荒的誓約那種悲壯,也不是執手偕老的幸福那種美好,隻是一個平淡卻悲傷的邂逅。但是那宛若曇花一般驚豔開放、隨後轉瞬即逝的愛情,卻將他的心填充地滿滿的。一個個鏡頭都烙印在心底,讓他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心痛到呼吸困難。無論是恩尼斯悲傷地哭泣時那孩子般無助彷徨令人心碎的眼神,還是傑克映著夜晚燃燒的篝火時那落寞的眼神,讓人真切地感受到一種無可名狀的傷感,逐漸把自己淹沒。恩尼斯的白襯衫包裹傑克的牛仔藍襯衫,斷背山還在,隻是也許不會再有那樣的兩個年輕人了。

哈維爾-多蘭抓住自己的喉嚨,呼吸,再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內心的傷痛卻隨著呼吸一下一下的擴張開來,會呼吸的痛,宛若漣漪一般,深入血液、痛入骨髓。哈維爾-多蘭深刻地體會到了恩尼斯的那種情感,當傷痛到了極致,哭不出來,無法呼吸,隻能不斷地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