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間的門口,安妮-海瑟薇打開門走了進去,然後轉身,擋住了入口,看著埃文-貝爾,“當初誹謗事件的時候,你是怎麼扛下來的?”
埃文-貝爾不知道,安妮-海瑟薇已經想得如此深遠了。他原本還想開玩笑地推開安妮-海瑟薇的手,然後直接走進去,但是此時,他卻在安妮-海瑟薇的臉龐上察覺到了更加深刻的東西,“安妮,米歇爾當初向家人出櫃的時候,你知道他有多麼害怕嗎?”
安妮-海瑟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靜下心來認真地思考著,許久之後,她的肩膀耷拉了下來,“我以為我知道,但我永遠都不會有米歇爾的那種感覺,也不會知道你在麵對誹謗時間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埃文-貝爾知道,其實這次“斷背山”中露琳這個角色隻是一個引子罷了,真正讓安妮-海瑟薇恐慌的是,站在鎂光燈之下,她所要麵對的一切非難。這就好像“斷背山”是同性戀題材電影,勢必會引來如潮的阻力;米歇爾-海瑟薇是同性戀,勢必就要麵對周遭恐慌的目光;埃文-貝爾之前被陷害,勢必就要站在道德的對立麵據理力爭。安妮-海瑟薇是在擔心米歇爾、埃文,是在擔心自己麵對媒體的顯微鏡無所適從。
娛樂圈對於男性總是比較包容的,對女人的“輕視”就是潛規則之一。之前說過,六十歲的老人依舊可以和妙齡少女拍攝浪漫愛情戲,但是五十歲的女人卻必須站在母親、甚至是祖母的位置上接受審視,即使是中年婦女的愛情,也勢必是“門當戶對”的中年男人。同樣,緋聞、酗酒、打架在男人身上,是負麵新聞,但並不會持續太久,因為公眾總是更容易寬容;而緋聞、酗酒、打架出現在女人身上,社會審視的目光就好像激光一樣,一定要看一個透心涼,事情的波長也注定更遠。就算是一男一女同時出緋聞,女人受到的傷害也比較大。這一點,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都是如此,隻是東方會更加明顯一點罷了。
埃文-貝爾挑戰各種角色的極限,即使是出演一位同性戀,但是人們很快就會因為他的出色表現而讚不絕口;而安妮-海瑟薇隻是做了一次嚐試,立刻就引來了觀眾的不舒服。這還是在多倫多,換做美國呢?又或者說,不是“斷背山”這樣一部作品,而是生活中的其他負麵新聞呢?媒體放在安妮-海瑟薇身上的顯微鏡可不會手下留情,那到時候引起的波長又會是如何呢?
安妮-海瑟薇不敢想象,如果她要像哥哥米歇爾那樣麵對整個世界對同性戀排斥那樣的目光,如果她要像埃文那樣被誣陷被毀謗那樣與所有媒體的聲音做抗爭,那會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局麵。今天多倫多觀眾的異樣目光不算什麼,可怕的是安妮-海瑟薇腦海中延伸出來的東西。
埃文-貝爾知道安妮-海瑟薇在想什麼,所以他反問了一句。安妮-海瑟薇也知道,很多時候人們都說“我知道你的感受”、“我知道你的處境”,但事實上,除了當事人自己,其他人永遠無法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可怕的感受。
“那種感覺就好像,世界變成了兩半,一邊是你自己,一邊是其他人。他們不需要說什麼,也不需要做什麼,隻需要注視著你,就足以讓你窒息致死了。”埃文-貝爾知道安妮-海瑟薇未來要麵對的是什麼,如果不過了今天這一關,未來安妮-海瑟薇就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活潑開朗、堂堂正正地在演員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安妮-海瑟薇忽然就抬起手,抓住了埃文-貝爾的襯衫,“留下,告訴我你不會離開。”安妮-海瑟薇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雙眼充滿著渴望,看著埃文-貝爾,目不轉睛。
埃文-貝爾輕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將安妮-海瑟薇牢牢地抱進自己的懷裏,“小傻瓜,我會留下,我哪裏也不會去。”
安妮-海瑟薇放任自己被埃文-貝爾的氣息所包圍,那是一種淡淡的甘草香氣,讓她狂跳不止的心髒緩緩回歸了正常,一種叫做安全感的心情油然而生。彷佛在這一瞬間,世界就是安全的,所有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埃文-貝爾抱著安妮-海瑟薇,慢慢地往前移動了一小步,然後把房間門關了起來。房間裏一片黑暗,並沒有開燈,隻有窗外的月光灑得滿地都是,讓房間裏呈現出一片瑩瑩的色彩。
安妮-海瑟薇把頭埋在埃文-貝爾的肩窩裏,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埃文-貝爾身上那溫熱的氣息,低聲說道,“我想我這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否則,我會寂寞的。”這一句話在安靜的房間裏悶悶地響起,讓埃文-貝爾的心猛然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