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情感淡薄,雖然史無前例,卻猶豫地,“若是不願,我……”
“我願意的。”陵瀾打斷他,氣餒似的重新倒在他懷裏,意興闌珊地,“師尊我們走吧。”
全下所有的人,幾乎都是月神的信徒,他若要收徒,別人隻有求著搶著,還從來沒有一個是這樣勉勉強強,隨隨便便。
但收徒於月神來,不過一個必經的流程,目的已經達到,他便將人帶走。
陵瀾原本虛弱,沒什麼需要他動用演技和腦子的地方了,他身體的困乏就漸漸彌漫上來,眼皮耷拉。臨走前,他忽然想起那個讓他有了奇恥大辱的青菜蛇,猛然抓住自己新師尊的袖子,“蛇……”
他要的是,不要放過那條蛇。但他實在太困,咕噥幾下就睡了過去。
的青菜蛇好不容易把自己塗得白白的美美的,眼淚汪汪地看著陵瀾要丟下它,又不了話,著急得直吐舌頭。
月神見它對他的徒弟十分親近,陵瀾睡著前也念叨著它,於是將它一同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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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如此容易,陵瀾以為後續也會容易。做神的弟子,相處機會應當很多,更何況他還受著傷,如果是個稱職的師尊,就會貼身不離地照顧。
但偏偏,月神是神,卻是個比他還不稱職一百倍的師尊。收個徒弟,就真的隻是收個徒弟,收了就結束了。他的傷,他揮手就給治好了,至於徒弟心理是否有創傷,那不在神明考慮之列。
他們在飛往月神殿的路上,月下有一艘綴滿星辰碎屑的船穿雲過月,華美異常,絲毫不像是月神冷冷清清的作風。
陵瀾坐在船頭,他被收為徒弟三,就有足足三沒有見過自己的師尊,他甚至連他在船上哪個房間都不知道。綿綿不知道去了哪裏,他胸口的那片花瓣也沒有動靜。
這可不行。
陵瀾在船邊摸了摸手底涼絲絲的星星,托著下巴,眯了眯眼。身為神明,做師尊竟然如此不稱職,他要好好教教他。
這夜裏,陵瀾終於摸清了這艘星星船的排列,也找到了他不稱職的師尊究竟在哪個房間。
船行雲上,星藏雲中,穿過時,星辰與船身相撞,常常發出清脆的聲響。星辰在雲中時很黯淡,形狀各異,有的圓潤,有的棱角分明,甚至有些鋒利。
陵瀾一隻手垂著,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敲門,嘴裏虛弱地喊著“師尊。”
過不多久,門開了,三日不見的雪白身影出現在門後,依然是清清冷冷的,“發生何事?”
陵瀾如今是十六七歲的身體,隻堪堪到他師尊的胸口,門一打開,他就撞了上去。
被撞的人沒怎麼,他倒先叫了聲疼,眼淚汪汪地抬頭看著師尊。
少年一身紅衣,為了方便,頭發也紮上了,雖然全身上下沒什麼裝飾,卻依然漂亮得十足鋒芒畢露。但現在,他做出這樣委屈的模樣,竟也絲毫不違和。
身高差距,他正好可以抱著他的腰,然後舉高了自己的手,露出那個好不容易弄出的傷口,委委屈屈的,“師尊,我受傷了。”
那是被星星割傷的痕跡。可由於要行船過夜,船身早已被施了法術,除非是抱著星星拚命割自己的手,否則是根本劃不破的。
月神殿下低頭,他的徒弟正無辜地衝他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