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陵瀾不,或許宿塵音永遠也不會意識到這一點。到了月神殿,就會將他交給長老教導。
陵瀾完了這幾的苦水,就開始不安。他剛才雖然著要走,其實他又能去到哪裏。
他無父無母,在人間又是那樣傷痕累累地出現,如今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他以為最親近的師尊卻一直忽視他,讓他甚至不得不用星星割破自己的皮膚,才敢來見他一麵。
想到這裏,月神一向清淡的眉眼間也漸漸聚起淺淺的自責。
沉默有點久,陵瀾還在想要不要加把火,忽然聽宿塵音輕聲道,“那別人的師尊是怎樣的?”
陵瀾驚訝地抬起頭,隻見從來清淡沒有絲毫多餘情緒的月神,第一次詢問起了自己的徒弟,怎樣才是一個好師尊。
陵瀾眼睛驟然明亮起來,琥珀琉璃色的瞳孔瞬間有了星辰般的流光,所有的黯然都一掃而空。
那雙眼一直亮晶晶地看著他,宿塵音突然又有了剛才那種,心口微微一緊的感覺。
陌生,但並不讓人排斥。
陵瀾趁熱打鐵,一個好師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自己心愛的徒弟帶在身邊,因為“房間好大,他離師尊好遠,一個人害怕。”
宿塵音沒感覺到他的害怕,可他想起陵瀾的,一個好師尊,不會隨便拆穿徒兒因為想與師尊親近,而的的謊言,不然會惹徒弟傷心。於是,他沒有拆穿他,點了點頭。
然後下一刻,陵瀾就抱著自己的枕頭被子一溜煙跑了過來,比他哭著要回人間時快了不止十倍。
他以為,這樣就算過去了。可沒想到,他的徒弟卻是個大大的麻煩精。
陵瀾搬到宿塵音的房間,當夜裏就要洗澡。
“凡人都是要每洗澡的。”陵瀾坐在自己專門打扮好的床邊,床腳還都綁了一個鈴鐺。
宿塵音放下書信,“此處無水。”
陵瀾也知道,“可是我想洗澡嘛。”他就喜歡看他為難的樣子。
宿塵音確實有些為難,但也隻是片刻,很快,他就從際引了一道銀河水到陵瀾指定的木桶裏。
陵瀾:……
接下來的日子,陵瀾又提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師徒準則,有些隻是隨口胡謅的,宿塵音卻都聽得認真,隻要不違時,都一一照做。
他確實是在盡量滿足自己唯一的弟子,盡到一個“師尊”的責任。甚至陵瀾有一次,想早上起來就能吃到千裏之外的一家甜糕,第二起來,他就真的看到熱乎乎的甜糕擺在了他床頭。
但從始至終,他胸口的那片花瓣,卻從來沒有燙過。
宿塵音對他百依百順,也努力做好他認為的“好師尊”,可他自己,卻沒有半分真正的喜怒哀樂,也從來不笑,一直是溫柔而淡漠。
陵瀾坐在他的書桌旁,看他一封又一封地處理三界卷宗,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忽然伸手抽走他手裏的卷案。
宿塵音對這個大膽放肆的弟子已經很適應,不惱也不氣,以為他又有了什麼新點子。
沒想到,陵瀾卻,“師尊近日對弟子勞心勞神,教會弟子許多東西,弟子無以為報,也教師尊一點東西好了。”
身為徒弟要教師尊,他也自然得很。一下子溜到宿塵音身邊坐好,“我教師尊,什麼是喜怒哀樂。”
沒有喜怒哀樂,就從頭學起。沒有七情六欲,他就一點一點地給他長出來。
“喜,就是這樣。”他歪著頭,很近很近地看他,在他麵前,緩緩露出一個笑容,“師尊收了我做徒弟,我很高興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