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江說,為人師表乃分內之事,何足掛齒。我見乾一兄氣色有些陰鬱,可能與連日奔波勞累有關。你我每次見麵,我總是說到此事,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箭總在弦上,弦不日即折。
邵勤儉說,此次回鄉,好好休養生息,向岷源先生學習,習練書法,讀些醫書,也要講些修德養生。岷源先生公務繁忙,抽空見我,感激不盡。
邵勤儉告辭時,贈予王永江一棵七兩山參。這是一友人的贈物,轉贈給岷源先生。而岷源先生則贈予邵勤儉一幅事先寫好的書法作品: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咼樓..
與邵勤儉分別時,王永江說,乾一兄此次回鄉,留心一下,大連好像正在搞什麼金建值。邵家應該不能回避此事,你關注一下。
邵勤儉說,什麼金建值?乾一還沒聽說過。
王永江說,應該是日本當局搞的一個計謀,他們就是想用金建值,替代咱們中國人慣用的銀建值。從市麵上流通貨幣那天開始,銀子就是中國人花的錢,直至今日,銀子也是中國人計量和流通的貨幣。所謂的金建值,就是用特許發行的日本貨幣,替代中國人的銀子。說到底,日本人是利用這種金融方式,掠奪中國的白銀。我聽說,正是你胞弟,在大連積極追隨日本人,推行金建值。日本人在大連,推行近二十年的奴化教育,使一些商人貪圖利益而失去人格,甚至忘記了祖宗。如今的大連,不僅僅是個碼頭,是個自由港,它已經成為遠東地區的交通樞紐,也成了遠東的金融中心。一旦日本人的金建值推行成功,不僅會影響到東北,甚至影響到關內。商人經商,無利不營,但是,經商卻不能危及國家,而隻顧及賺錢。
邵勤儉說,岷源先生放心,乾一一定盡自己的微薄之力,完成先生的囑托。商人經商,不能隻顧及利益,而置五倫五常於腦後。
望著邵勤儉遠去的背影,王永江也不禁感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總是為別人指點迷津,恰恰不知,自己卻在迷津之中……想想自己這大半生,行醫,經商,教書,直至走進官場。走進官場,便身不由己。無論做稅務局局長,還是當警察廳廳長,他都做得很出色。張作霖任命他為財政廳廳長,他理財有方,開源節流,力除積弊,不長時間,便博得“理財能手”的稱號。張作霖請王永江出任奉天省省長,絕不是出自個人私心與感情,他看中的是王永江的能力與為人。王永江有自知之明,他沒有接受張作霖的任命。張作霖親自去見王永江,推心置腹,那番話語打動了王永江。他說,你不為我,也要為東北的老百姓著想,也應該當這個省長。何況你我兄弟相處多年,你有什麼信不過我的?麵對張作霖的真誠相邀,王永江難以推卻,論友誼,論私情,岷源理應盡職盡責,為桑梓勉盡義務。張將軍如此器重,岷源還有何推辭之理。
相比省長,王永江更看重東北大學第一任校長一職。他曾說過,現在潮流所趨,日重文化,以後以中國人與中國人鬥,勝者不足榮,敗者不足辱,且適足以貽笑列國,雖擁全勝,亦不過取列強一嗤。不足以稱豪一時,反足以遺禍於國家而已。當上省長的王永江,力主修文偃武,保境安民,刷新政治,自強不息。他有一個雄心壯誌,等到適當之時,一定要收回遼東,這個地方已經被日本人稱為關東州。
邵勤儉回到了邵家大院,夏荷花生的第二個兒子也過了周歲。兒子見到父親,怯生生地朝後躲。夏荷花說,天天你都叫爹爹,爹爹回來了,你卻不叫了,快叫爹爹……兒子尚義甜甜地叫了一聲爹爹。邵勤儉高興不已,抱起生得虎頭虎腦的兒子,喜不自勝,連聲說,好小子,長得像我,再叫聲爹爹……
邵尚義又甜甜地叫爹爹,邵勤儉連連答應,好兒子,趕快長大,長大了幫助爹爹做生意,爹爹也好歇息歇息。
馬蘭花挽著袖子擀麵條,親人回家,進門要吃麵條。當地的習俗,上船的餃子,下車的麵,親人回家,吃麵條圖個吉利。她打了蛋花,放了蔥花,撒一把蝦皮,這才把麵條端到丈夫麵前,趁熱吃吧,三年了,沒吃我擀的麵條。多吃點兒,能不能吃出家的味道來?
直到邵勤儉放下碗筷,馬蘭花給他端過熱茶。她內心很愧疚,沒能懷上身孕,她失望,丈夫也同樣失望。邵勤儉此次回金州,沒有聲張,隻想放鬆身心地休息幾日。連年奔波,他疲憊至極,吃過麵條,躺到熱炕頭,連鞋也沒脫,就呼呼睡去了。睡到半夜三更時,馬蘭花給他脫鞋脫襪子,他才從沉睡中醒來,馬蘭花說,要不,你到荷花妹子的炕上睡吧。
邵勤儉說,按主次長幼,俺也該睡在你屋裏。三年的時光,轉瞬即逝,你不想我?
馬蘭花鼻子發酸,心裏真的不是滋味。她說,你睡俺也是白睡,再睡,俺的肚子也是癟的。到荷花妹子炕上睡,睡一回,就會添個兒子。俺不能為你生兒育女,讓邵家無嫡傳兒孫,罪過大焉。
邵勤儉說,生兒育女為天意,真的不能生養,從荷花的孩子當中過繼一個給你,你當孩子的親娘,就是嫡傳。好了,別再為此事費心勞神。三年夫妻沒能同床共枕,還不寬衣解帶……
馬蘭花生著良家婦女的麵容,卻也生著女妖一樣的身段。她豐乳肥臀,腰細腿健,她的下身,生著女人當中萬裏挑一的金絲纏陰。按說,她應該是娘娘命,可在邵家大院,她卻是一個連孩子都生養不出來的女人。好在邵勤儉念舊情,他與她當年風雨同舟,白手起家,創業到如今,馬蘭花功不可沒。當家的感念舊情,才崇敬於她。
馬蘭花解開衣襟時,邵勤儉隱隱地嗅到一股異樣的香氣……他似乎聞到過這種香氣。猛然間,他想起了陳大巴掌的話,他翻身爬起來,掀開枕頭,又翻開褥子,看看有沒有隱藏的什麼東西……他一一查檢著馬蘭花的內衣、內褲。憑著嗅覺,他能聞到一股香氣,卻不見有香物。直到他把馬蘭花那根腰帶拿在手裏,他明顯地感覺到,這香氣是從腰帶上散發出來的。他問馬蘭花,這腰帶是從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