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1)(一)(2 / 2)

行過一座青石橋,前方驀地斜刺裏衝來一匹黑馬,帶了一黃衣漢子飛般迎麵馳來。酈遜之拉馬避過,卻見其後有一紅衣人縱馬如流星趕月,瞬間到了那人背後。

那紅衣人麵無表情,雖在動蕩顛仆的馬匹上,一張臉卻出奇平靜。沒有歲月的痕跡,沒有人間的哀樂,像是刻在石上的雕像,沒有生命。

這一簇紅色充滿了殺氣。酈遜之屏住呼吸,眼見紅衣人追上前麵那人,身子從馬上如弓彈起,鬼魅的手掌倏地貼向那人後背。黃衣人伏撲馬身,反手一鞭打向對方,隱有風雷之聲。紅衣人清叱一聲,淩空將身一折,呼地排掌擊下。

黃衣人隻覺澎湃勁力夾雜了陰寒之氣疊蕩而至,水銀泄地般不可收拾,連忙長身躍起。與此同時,他胯下坐騎禁不住洶湧的勁道,折腿倒地暴斃。黃衣人身在空中,一連數下揚鞭打去,卸掉侵向周身的內力。最後一鞭則如山洪暴發,滔天巨浪排山倒海攻向紅衣人。

兩人在橋上殺將開來,嚇得四周行人紛紛逃逸,酈遜之拍馬下橋,在一旁靜觀。

紅衣人對黃衣人的攻勢熟視無睹,激掌穿過鞭影,掌風過處寒風颼颼。眼見長鞭就要打在他掌上,忽地鞭身寸寸盡裂,紅衣人冷哼一聲,催動掌力掃向長鞭。黃衣人撒鞭空手,橫拳攔住對方摧枯拉朽的雙掌。

酈遜之敏覺紅衣人掌中淬毒,其出手之狠辣,似是江湖上有數人物。他不由再度打量,見那人淡眉冷目,高鼻薄唇,有一種厭倦塵世的淒厲之美。

酈遜之呼吸急促,望著他一身紅衣,突然想起他的身份。

“失魂霸、傷情狠、紅衣絕、小童猾、牡丹豔、芙蓉嬌”,這句話代表當今最厲害的六個殺手。其中紅衣唯利是圖,出手不留餘地,每趟動手暗殺不是朝廷要員便是江湖豪傑。

若這人真是紅衣,黃衣人就非救不可。此刻他看清那黃衣人的麵貌,一臉絡腮胡子,兩眼精幹有神。酈遜之不假思索揉身趕上,手中的混沌玉尺暗含了“華陽功”的至純內力,一下籠罩紅衣周身。緩得一緩,黃衣人拔出腰間佩刀,刀身的錯金火焰紋在夕陽下猶似火燒,一刀砍向紅衣,剛猛霸道之勢如力劈華山。

紅衣本用陰冥玄寒掌困住黃衣人,隻須對方再呼吸數息,掌中的陰寒之毒便可完全侵入,誰知半途殺出個程咬金。他忽然朝兩人一笑,拍出一掌,酈遜之心底直冒涼氣,頓覺不對。

一股腥膻味撲麵而來。黃衣人一推酈遜之,叫了聲“不好”,向旁躍了開去。酈遜之不慌不忙運起內力,吐納間將侵入的毒氣化去十之七八,玉尺不依不饒拍向紅衣。他暗自慶幸,若非練有“金龍護體”百毒不侵,恐怕就要著道。

他的混沌玉尺由一塊上古玉石精魄煉成,不畏刀劍之利。黃衣人的長刀更縱如流星,瞬間飛電睒睒,如雷霆震怒勢動九天,眨眼間把紅衣退路封死。兩人一刀一尺,攻勢心有靈犀,一齊向紅衣手掌的招呼。

落日西斜,霞光中兩人尚未看清,紅衣的身子散作清煙,忽地朝上下左右不同方向逃逸。及兩人將兵器追上,便發覺追到的又是虛影,他的真身早飄然遠離。

酈遜之瞧得真切,玉尺旋飛,當空向紅衣立身之處插下。紅衣反手一拍,同時躬身縮閃,來去如電。等酈遜之撤尺再攻時,紅衣宛若遊絲飛逝,倏地彈開數丈,鬼魅般鑽到黃衣人身後。

黃衣人隻覺脖間一涼,竟是紅衣吹了口氣,駭然回身時,紅衣哈哈大笑,飛身跨上馬遠遠遁去。酈遜之趕上幾步,聽到他的聲音傲然從夜空傳來,對黃衣人道:“你的頭先寄著,改天我再來取。”再看時,身影沒入道旁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