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傳了一招,江留醉看了十一遍,早已耳熟能詳,不得不抽出扇依樣畫去。他記性甚好,使得八九不離十,將所有變化一一舞來。阿離搖頭,“我隻讓你按第一回和末一回那樣使,誰讓你使這些花哨招式?”頓了頓道:“既明白精髓,就使最簡單的招。”
簡單。一切的繁複奧妙最終歸於簡單。這道理人人都懂,實行起來卻並不輕易,人總愛華美勝於簡樸,修飾勝於天然。落於武功中亦如是,長拳雖是根基,一旦人學會更好看威猛的伏虎拳、羅漢拳後,有幾個會以普普通通的長拳作為絕技傍身?可長拳一樣包含各種基本招式,真正的高手依然能靠它克敵製勝。
江留醉想到此處,歎氣道:“如果我武功夠高,是否可以隻使一套長拳,就打遍天下無敵手?”阿離道:“正是。”江留醉道:“那還學其它功夫作什麼?”阿離微微一笑,“學那些功夫,不過是讓你能夠使出真正的長拳。”
江留醉忽然明白他剛才那句話的涵義。天下至理都是簡單的,難卻難在這簡單的道理,尋常人輕易參透不得。必是要曆經風霜磨練,百煉成鋼才會修成正果,這其間也須憑悟性。不知怎地,江留醉想到不立文字的禪宗,馬祖道一所謂“平常心是道”與阿離教的這套劍法,居然暗暗契合。
平常心。江留醉覺得,那列於暗器百家首位的暗器,或許隻是一顆普通的石子,隻因射出這一子的人是兜率子大師,才會別具魅力。
江留醉又使了一遍,簡單明了直指要害,這一趟阿離點頭稱許,“有點模樣了。”
江留醉喜道:“這一招真是精妙,果真就這一招?”
阿離道:“隻此一招。你以前所學任何劍法,都是它的招式。”江留醉呆住,細細咀嚼其中滋味,四肢百骸有酥麻之癢遊走,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阿離微笑:“不明白?你隨便使一招劍法,使上十遍,每遍要使得不同,可能做到?”
不同?江留醉以往練劍,一定要使得與師父所教相同,可阿離偏偏要他每一遍都使出不同來,談何容易。他苦惱地坐在地上冥想,用手比畫來去,隻覺大大困難。阿離看看天色不早,道:“空想可想不出名堂。”
“我也知道……”江留醉隱約捕捉到其中妙處,卻難以言明,另一個無限廣闊的天地正為他敞開。而他站在那玄妙莫明的入口,窺到了一絲竅門。
“還是點撥你一下罷。”阿離笑道,“你想想,為何自古以來,同一個字有不同寫法?金文雄偉,篆體典重,隸書飛揚,草書狂放,行書飄逸,楷書方正……”江留醉接著道:“即便以楷書論之,歐陽詢峻險,虞世南秀潤,楮遂良有媚趣,柳宗元雋永,而顏真卿端直。”
“一個字有無數寫法。”阿離道,“劍招亦如是。”
心劍。以心性為劍意,心境為變化,或狂放或豁達或含蓄或抑鬱,微妙差別化於劍端,便是一招化成千百招。前人的招式無不經千錘百煉而來,雜糅以個人心性,配之以當時心境,隨取隨變,化用無窮。
他隻傳了一招,江留醉看了十一遍,早已耳熟能詳,不得不抽出扇依樣畫去。他記性甚好,使得八九不離十,將所有變化一一舞來。阿離搖頭,“我隻讓你按第一回和末一回那樣使,誰讓你使這些花哨招式?”頓了頓道:“既明白精髓,就使最簡單的招。”
簡單。一切的繁複奧妙最終歸於簡單。這道理人人都懂,實行起來卻並不輕易,人總愛華美勝於簡樸,修飾勝於天然。落於武功中亦如是,長拳雖是根基,一旦人學會更好看威猛的伏虎拳、羅漢拳後,有幾個會以普普通通的長拳作為絕技傍身?可長拳一樣包含各種基本招式,真正的高手依然能靠它克敵製勝。
江留醉想到此處,歎氣道:“如果我武功夠高,是否可以隻使一套長拳,就打遍天下無敵手?”阿離道:“正是。”江留醉道:“那還學其它功夫作什麼?”阿離微微一笑,“學那些功夫,不過是讓你能夠使出真正的長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