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生(1)(二)(2 / 2)

花非花側頭想道:“師門遺訓,大師兄若好好活著,我不見為宜。”江留醉道:“你師門的規矩太古怪。”

兩人洗過碗筷,去尋傷情。走了數步,花非花突然止步,一動不動,江留醉覺出不對,剛想詢問,聽她朝一空處喝道:“師兄,是你?”傷情聽到聲音趕來,橫杖立住,冷哼一聲,道:“斷魂,莫要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江留醉訝然,眼見他們目光所聚那處全然無人,連個藏身地都沒有。冥冥中孕著一種騷動不安,清晨微涼的風襲進洞中,攪亂了那一團空氣。他正愣神看著,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仿佛鬥轉星移,兩眼一花,江留醉見到平空裏多出個人來,氣定神閑以一種優雅的姿勢站立,通身的架勢像原地長出一塊磐石,令人休想搖動分毫。

傷情吸了口冷氣道:“你這奇門遁甲之術,倒越來越精進!”

斷魂一振寬大的灰袍,頗似黑暗中的蝙蝠張開兩翼,給人颼颼的寒意。江留醉情不自禁倒退半步,隻覺他隱含的逼人氣勢,比山風海嘯還淩厲。他相貌清奇,眸子黑漆漆深不見底,江留醉看了一眼,就情不自禁想多看幾眼。一旦看多了,又不得不移開視線,因那目光下幾令人無所遁形,竟要將一切看破看徹。

斷魂定睛看了花非花一陣,吐出幾字:“師父眼光不錯。”花非花俯首行禮:“非花見過師兄。”江留醉看了看她,發覺她的克製矜持。

斷魂踏前一步,江留醉看得更清,他兩道劍眉挺拔中帶了淩厲,為原本深邃的目光平添兩分殺氣。好在他嘴角上翹,有意無意地淡笑,抑或那不是笑,但這錯覺卻可將殺氣悄然掩去,江留醉不由記起傷情對他“喜怒不形於色,離怖離憂”的評價,暗覺果然輕易看不透斷魂此人。

斷魂直截了當地對花非花道:“師父原說生死存亡之際,你我才可一見。”花非花點頭:“師兄莫非覺得已到性命攸關之刻?”斷魂反問:“難道你不想見我?”

花非花啞然片刻,搖了搖頭。

斷魂微微一笑,先轉頭對傷情道:“我有些家務事處理,你回思舊崖去。”傷情自顧自撫摸他的拐杖,道:“你們師兄妹一般脾氣,都急著趕我走。”抬頭冷冷地道,“誰想管你靈山派的破事!”斷魂立即道:“如此再好不過。你還不走?”

江留醉心下氣悶,莫說這樣跟傷情講話,換作他也會惹得一肚子火氣。哪知傷情隻一笑,朝花非花一拱手,扛了拐杖逍遙地往洞口走去。花非花過意不去,忙喊道:“我遲些來尋你!”

傷情搖頭,丟下一句話:“不用。他既平安,我不愁沒有對手。”江留醉叫道:“傷大哥,改日再喝酒!後會有期!”傷情一揮拐杖,拔地而起,幾下躍出洞去。

花非花頗捏不準斷魂的脾性,見他趕走傷情,又是胭脂兄長,心下存了一絲芥蒂。斷魂忽然開口道:“你站坤位,是怕我突然出手?”

江留醉這才留神看他們三人所在的方位,心中一動。今日丁未,想到剛才傷情所在的位置,正是兌位生門,為斷魂在的乾位傷門所克。想不到斷魂看似輕鬆地一站,已牽製住傷情,搶了他的氣勢。傷情見機而退,不僅是因為失魂平安無事,也是不想花過多代價贏這一仗。既然沒有必勝把握,他說走就走,足見高手風範。

他再看到自己所在的離位開門,巧的是正與花非花相生相濟,又或者這不是巧合,而是花非花有意無意地借他做了屏障,抵抗斷魂這冥冥中難以察覺的出手。江留醉感佩之餘,對靈山一派鬥智鬥勇的較量生出更大的興趣,連他也很想看看斷魂和歸魂交手會是什麼樣子。

江留醉當然不去想花非花有受傷的可能。此次靈山一行,他簡直要把她奉若神明。他心底裏同時大呼糟糕,再這樣下去,真怕有天她會瞧不上他。該如何盡顯他男兒本色,讓花非花更加信賴與依靠,顯然比失銀案難辦許多。

花非花淡然一笑:“非花怎敢班門弄斧?未知師兄來意為何?”

斷魂道:“要你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