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胭脂莫測高深地一笑:“你猜,那位武功極高的侍衛大人,是誰?”江留醉猶自驚疑,胭脂已替他答道,“便是當時大內第一好手,冷劍生。”江留醉噓了口氣,他以為是師父仙靈子,冷劍生嘛,總是他生命之外的人。
胭脂見他不在意,悠悠笑道:“看來他們師徒倆找你的麻煩還不夠。”江留醉“哼”了一聲道:“究竟他們為何跟我過不去?”胭脂搖頭:“他們絕不敢對你下手,不過是想引出你師父,徹底查清你的底細。”
“我無父無母,有何底細好查?”
“唉,”胭脂拍他的手,像貓兒逗弄老鼠,“我說了大半天的故事,你不想再聽下去?”
江留醉有點頭疼,不覺想到仙靈穀裏的許伯、許嬸,為什麼偏偏和天泰帝的貴妃一個姓氏?不得不讓他疑神疑鬼。他很想告訴胭脂,不必說了,他不想聽,但心中的好奇依然壓倒擔憂。
真相即使鮮血淋漓,卻令人不生迷惑,一直以來,他盼的就是解開謎團的這一刻。
胭脂見他安靜下來,笑吟吟地說道:“金皇後不是個好惹的主,幾次找許貴妃的麻煩,都被冷劍生擋了回去。於是收買冷劍生,就成了一著必走的棋。”
“據說冷劍生人品頗差。”
“你認定他會被收買?”胭脂搖頭,“這人有一點好,會選主子。當時他選中了天泰帝,一時倒沒背叛。直到……”
她停下來,望住江留醉,像是等他接話,江留醉不吭聲,胭脂也不急,故意道:“就要說到你身上了,怎麼還不愛聽?”
“要說便直說。”
“你別生氣,我最怕見你生氣。說到哪兒了,對,冷劍生本來一心護著貴妃,直到他發現,暗中保護貴妃的那個人,武功猶在他之上。”
“暗中保護……”江留醉不由念道,心裏一抽緊。
“不錯,正是你師父仙靈子。當時,他尚有另外一個名字。”
江留醉不願在胭脂麵前暴露心緒,故作鎮定道:“後來呢?”
“冷劍生量窄氣小,無意中跟仙靈子一交手,吃了暗虧,從此一心想贏過他。”胭脂嗬嗬笑道,“誰知這樁事叫雍穆王給打聽到了,自然如獲至寶,一麵在天泰帝跟前挑唆貴妃與人有染,一麵故意放話說天泰帝不放心冷劍生,才暗命仙靈子保護,令冷劍生對仙靈子恨之入骨,自然願意為金後效命。”
“皇帝的耳根子,怕沒這麼軟吧?”
胭脂正色道:“你錯了,天下帝王最易生猜忌之心。許貴妃當即被貶冷宮,好在當時她已有身孕,皇帝才沒把她貶為庶人。”
江留醉苦笑,貴妃、庶人,名分很重要麼?對一個失去丈夫寵愛的女人而言,到哪裏都是淒涼。那個可憐的孩子難道就是……他不敢再往下想。靈縈鑒說,我知道你的身世。冷劍生拍出一掌,把他震了半死。百姓會逼你做官,胭脂肯定地說。
耳中鳴叫著各種聲音,他忽然覺得,他不是他了。
他不再是江留醉了。
他是一個別人都知道他是誰,偏偏自己茫然無知的人。父母、兄弟,虛幻地出現,來得沒征兆,一下子扼緊他的喉嚨,他似乎被五花大綁在祭壇上,頭腦手腳由不得他做主。
江留醉很想丟開這一切,不再找什麼真相,過回從前的逍遙日子。
胭脂見他流露惶恐不安的神色,兩手無意識地揉搓衣角,突然為他心疼。她伸手搭在他肩頭,想給他些安慰,怎奈江留醉心亂如麻,根本無法體會她的好意。
“你別怕。”胭脂軟語安慰,“這個故事雖悲了些,結局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