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在我戰敗的心髒上(1 / 3)

Chapter35,在我戰敗的心髒上

寧朗朗一直都是個討長輩喜歡的姑娘。

她總是乖乖的坐在老太太身邊,靜靜的端茶倒水,說話的時候還笑眯眯的,從不帶刺的去麵對每一個人,即便是陸閔時刻提防著她。陸健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好在這個家最厲害的一家之主是老太太,她所幸將範圍縮小,一心討好老太太。

王菁菁雖然是個愛爭寵的女人,但是她也是個孤獨的婦人。三房占著集團裏的一席天下,老太太為了保證家族的平衡,讓陸閔出麵擔任集團的代理執行經理,與其分庭抗禮。所陸閔時常不在家,他像個陀螺一樣忙著在港城的上流社會裏周旋。王菁菁知道,陸閔這是外人眼裏的藍血貴族,實則隻是陸家裏一隻看門的狗。說得是難聽了點,但是他們母子也隻能在老太太手下如此生存著。

寧朗朗對陸家了解越多,越是顛覆了之前的觀點。她以為陸家最大的敵手是陸閔,卻不料他是最慘的那一個。不過越是如此,他這個人越可能包藏著狼子野心,寧朗朗怕自己應付不來,於是悄悄告訴陸司行。隻是這幾日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好似聽到陸家的事情,力不從心了些。

與二房的相處,也並不完全是順利,她心思重,總愛提防著身邊所有人。老太太總說寧朗朗是熱臉貼冷板凳,別浪費心思,她卻下次見到王菁菁的時候依舊笑臉相迎。有時候王菁菁一連幾天沒見到陸閔了,會偷偷坐在客廳裏打電話,沒說幾句就被掛掉,可能那頭的陸閔忙得厲害。好幾次被寧朗朗撞見,她正端著電話發呆。下意識裏寧朗朗想要躲,卻被她抓了個正著,她看了寧朗朗好半天,隻說,“要是我家阿閔也給我取個媳婦回來就好了。”

她也是渴望,有個伴的吧。

雖然如此,王菁菁對寧朗朗的態度,總在多雲轉晴,晴轉多雲之間轉悠,但總體來說,還算是和善的,最起碼沒有豪門裏那些惡俗的套路。

倒是三房顏茜,她是個性情直率的女人,年紀雖然比寧朗朗大,但是她心不老,有時間就會約寧朗朗出去喝咖啡。當然,這般拉攏,寧朗朗自然是上心。隻是寧朗朗一直想不明白,陸司行是陸家的嫡子,以後終歸會繼承陸家的一切,到時候別說二房三房,就連同胞的弟妹都沒有一席之地。像顏茜這樣野心勃勃的女人,一心想要自家的阿寶繼承陸家,理應該對寧朗朗這個身份嫉惡如仇才對,但是她卻總是熱臉相迎。

好幾次,顏茜送她回陸宅之後,王菁菁總會嘲諷三房幾句,說她心思不正。

看上去,雙方好像都在拉攏她。這樣的關係有點奇怪。

這天,三房隻派了司機來接阿寶上學,寧朗朗自告奮勇的送阿寶去學校,阿寶隻是瞥了她一眼,明顯不願意,但他沒有說出口。兩人坐在車上,一句話都不說。下車時,寧朗朗跟在他後麵走。港城的大學要比國內開放得多,氣氛輕鬆,來來去去的女孩子一臉青春洋溢。阿寶說,“你可以跟著司機回去了。”

她說,“我請你吃一頓好不好?”

阿寶的眼神帶著少年獨有的不屑,“該不會要我付錢吧?”

這話不由讓寧朗朗凝固住臉上的笑容。連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都看出她的窘迫麼?他心裏一直都是憐憫她的吧,嫁了個陷入困境的男人,大著肚子還到港城來騙吃騙喝,請他吃頓飯就跟拐騙他一樣,原來在他們陸家人眼裏,她寧朗朗就是個窮人,來他們家搖尾乞憐的。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羞辱,自尊都被一層層扒下來,赤裸裸的站在天光之下。

她抿抿唇,“阿寶,你的確過得比我優越,可是這不代表你有權利去侮辱別人。”

阿寶年輕的臉上愣住,好似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訓導。他似乎不情願的說,“那我勉強接受你請我喝咖啡好了。”

校內有家不大的咖啡廳,裝潢得十分文藝,吊蘭低垂,陽光流泄,木頭板凳,香氣流淌,來來往往的也都是年輕的學生。她看著木質的價目表上,咖啡的價格並不算高。阿寶找了個角落坐下,翹腿玩著手機。寧朗朗按著自己的喜好叫了兩杯咖啡,端到他麵前,坐在他對麵。

阿寶問,“有什麼問題你就直接說,別支支吾吾的。”年輕男孩子的耐心有限,喝著甜膩膩的咖啡,不由皺眉。

寧朗朗攪拌著杯子裏的液體,“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沒其他想法。”

“別想討好我。”他笑得痞裏痞氣的,“以後就算是我掌管陸家,我也隻會重用阿閔哥的。”

“你媽媽可不這麼想。”寧朗朗篤定的說。對麵的小男生臉上的表情明顯頓住,他泄氣的靠在沙發上,“我媽一輩子都在鬥,有什麼好鬥的。”

“女人上戰場隻有兩個目的,要麼爭男人,要麼為了兒子去爭。”她說,“你媽媽很厲害,為你爭了很多。”

阿寶臉上並沒有露出欣慰的表情,反倒有些嘲諷。寧朗朗有些心驚,阿寶明顯跟他媽媽親昵,卻這會兒對於他媽媽為他的所作所為,絲毫不感激,反而有些落寞,她不由得發問,“你是覺得你媽媽做得還不夠好麼?”

“不是。”他搖頭,“我隻是好久沒見到我姐姐了。”

寧朗朗想起他還有個叫陸然的姐姐,便問道,“你姐姐是個怎麼的人?好像大家都很喜歡她。”

說起姐姐,這個小男生的臉上才有了些笑容,“我姐姐可厲害了,她以後肯定是個畫家,不對,以後我投錢給她辦畫展,把她捧成最出名的畫家!……”他絮絮叨叨的說著,無非是姐弟倆小時候做過的事,弟弟犯錯姐姐扛,姐姐受欺負弟弟為她出頭,從兩小無猜的少年長到後來的青蔥少女和少年,他們經過了十多年的人生,漸漸變得不可分割。可是正當他們情濃之時,姐姐卻選擇去西班牙學畫,於是兩姐弟這麼一分開,就是兩三年。

阿寶一直覺得是姐姐拋棄了自己,所以弱小的小男生心裏一直埋怨著。但是姐姐又太好不過,他執著的放不下,隻得這般怨念的,思念著。

寧朗朗知道,在陸家這樣的家庭裏,他缺少父愛母愛,隻能與姐姐相依為命,所以感情親密無可厚非。隻是她有寧清清這樣的姐姐,估計她一輩子都體會不到這樣的姐弟情誼。

於是,她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了她小時候跟姐姐的混賬事。

寧朗朗到底還是孩子心性,麵對同樣還是孩子的阿寶,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兩人熱切交互自己的人生體驗,阿寶說自己的姐姐多麼照顧她,寧朗朗就說自己從小從姐姐那裏受了什麼欺負。

突然阿寶感慨了一句,“對不起。”

寧朗朗始料未及,愣在當地,末了才說,“怎麼了,突然道歉。”

“剛剛,我不該諷刺你。”

這下她才想起剛剛少年的那句扒了她自尊的話,不由她傾訴的欲望淡了下來,她一臉的笑,“沒關係。”並不是真的沒關係,那股刺入心髒的卑微感讓她覺得自己異常的羞憤。可是,跟個孩子能計較什麼呢?

“你剛剛教訓我的樣子……很像我姐姐。”他低著頭說。

“我就是你姐姐啊,長嫂如姐喲。”寧朗朗說。

男孩子突然仰起臉說,“對不起。”不知道他這般執著的道歉是因為內心本身的善良,還是在她身上找到他姐姐的投射,如此鄭重的道歉隻想得到姐姐的關懷。不管是怎麼樣的,寧朗朗慈愛的笑了,摸摸他的腦袋,“好啊,我原諒你了。”

阿寶的親近讓寧朗朗在陸家更是站穩了步子,她依舊沒走出過陸宅的門,隻是偶爾坐車經過九龍中環之類的地方,透過車窗去官網港城更具市民氣息的一麵。日子繼續這樣過,還有三天她就能回江城與陸司行團員了,她光是想著就覺得高興。

隻是,突然來了個讓人驚訝的人。

那天有人站在院子前按鈴,管家從主屋的攝像頭裏看到一輛黑色轎車,旁邊站著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管家問,“請問您找誰?”

婦人說話口吻十分正常,卻不帶感情,“我是寧朗朗的母親,我想見一見我女兒。”

管家立馬為她遠程遙控開了院子裏的鐵門,任由她的車從草坪上直線駛到主屋前的維納斯噴水池旁邊。寧夫人從車上下來,環視四周,明顯要比他們在江城的租界老宅好得多的環境,不由讓她暗暗咬了下嘴唇。

迎她進門的是阿暖,在陸家這個等級算是明顯的家族,她已經是受到了禮遇。阿暖對她十分的親熱,想著她是寧朗朗的母親,愛屋及烏的喜歡。她說,“您坐一會兒,老太太還在午休,朗朗出去接阿寶了,我打個電話讓司機接他們趕緊回來。”說著就趕緊小跑過去打電話。

不一會兒,寧朗朗進屋第一眼看到寧夫人,不由大吃一驚,心髒不安分的跳動幾下,她快步走過去問道,“媽,你來了爸爸知不知道?”

寧夫人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他不知道。”

一想到她是擅自從醫院跑出來,也許病情沒有得到抑製,寧朗朗就心驚膽戰。在外麵鬧事耍潑丟人也就算了,萬一不講道理起來鬧得陸家不得安寧,她還怎麼回去跟徐陵交代?

她趕緊拉著她說,“媽,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寧夫人從沙發上站起來,趾高氣昂道,“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說。”她率先走出去,坐進那輛還停在草坪上的黑色轎車。

寧朗朗拿了自己隨身帶的小包追出去,光是看著草坪上的輪胎印,不由皺眉。

也許她是個不孝女,母親帶病獨身跑到港城來,她第一反應不是心疼,反倒是怕她壞了自己的局。但是這樣的帶著毀滅性的寧夫人,寧朗朗不得不小心對待。她坐進車內,對著阿暖說,“晚上不用等我吃飯,告訴奶奶別擔心,我安頓好了我媽媽之後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