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如果我們就此收場(2 / 3)

寧朗朗明白此時是個什麼境況,趁著陸司行回身,她咬牙,一把就將陸司行從橋上推了下去。

物體躍入水中的聲音響起,不一會兒,小艇的馬達也傳來。然後,他們毫不猶豫的越走越遠。

橋上,燈光如幟,氣氛卻越來越惡劣。接到任務負責逮捕陸司行的官員,巡視一圈之後沒有找到當事人,已經明白過來,大勢已去,沒有回旋的餘地了。但他心有不甘,將橋上所有人帶回了警局,以相關商業交易的罪名進行拘捕。

寧朗朗被帶到車上,安靜的看著車外的兵荒馬亂。寧正偉拉著寧夫人,兩人糾纏在一起,尤其是寧夫人,恨不得衝上來,她望著寧朗朗的眼神,仇恨得想要抽筋喝血一樣。魯泰靠在車前抽煙,他身邊的兄弟沒有動靜,眼看著千城的員工一個一個被帶上車,他也隻是閉著眼睛,裝作不知道。寧朗朗知道,慕容就坐在魯泰的車內,他不能現身,但他肯定也是緊皺著眉頭。

車開走,寧朗朗在運動的軌跡中,最後隻瞟了一眼寧正偉。

這是寧朗朗第二次來警察局,但是這次待遇明顯差得多。一下車就被帶到一個小房間,頭頂的白熾燈烤著她,讓她眼前一片白色的暈圈。房間裏還有一個女警,看著她大著肚子,眼神裏不知道是鄙視居多,還是憐憫占據上風。寧朗朗極其勞累,不想理喻別人的目光,垂著腦袋玩弄自己的手指。

不一會兒,有個男警察夾著個文件進來,坐在了她對麵,開始例行公事的提問。

“姓名?”

“寧朗朗。”

“年紀?”

“24。”

“性別?”

“女。”

“你跟陸司行什麼關係?”

“夫妻關係。”

“陸司行走私,你有沒有參與?”

“我老公沒有走私。”她思維清晰的回答。

那警察抬頭看了她一眼,“小心點你肚子裏的孩子,監獄可不是誰都能呆的,陸司行走私,你到底有沒有參與?”

寧朗朗心裏顫動,麵上卻仍不改色,“我說了,我老公沒有走私。”

……

最終她還是被放了出來,不是警察調查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不是她以一個清白的身份走出警局,僅僅是因為她有一個爹叫寧正偉。警察局外麵,四五輛車停著,前來接她的人不少,她知道所有人都是真心的,心涼的是,此時卻沒有幾個人能伸出手幫得了她。

她抱住寧正偉,幹澀的嗓子說,“謝謝爸爸。”

寧正偉連忙搖頭,“是爸爸的錯,不該帶你媽進工地,明知道她現在腦袋不清楚……”

“爸爸,不怪你。”寧朗朗在燈光之下,靜靜的看著他。

童桐走上來,抱住朗朗,“好姐們。”她已經想不出別的話來安慰她,隻因為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畢竟她車內還坐著周盛,那個罪魁禍首。

寧朗朗回抱童桐,目光透過她,看到魯泰和慕容,不由眼淚朦朧了眼眶。她鬆開童桐,朝他們走過去,小聲的問,“陸司行跟你們聯係了嗎?”

魯泰將自己的手機塞給了她,“有事就聯係我,天晚了,我跟慕容明天再來找你。”

他和慕容先行離開,寧朗朗捏緊手機,回頭對童桐說,“今天你能不能跟我睡?”童桐回頭望了一眼她的車,最後坐進了寧正偉的車內,笑眯眯的說,“好啊,我們夜晚多說悄悄話。”

汽車一輛接著一輛的離開,徒留警局那座禁錮人的城池。

街道變換,人流來往。寧正偉說,“過兩天那些員工都會被放出來,你放心。”寧朗朗聽了隻是有力無氣的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麵的車流與人流。江城的淩晨就跟白天一樣,燈紅酒綠,多的是路邊夜宵喝酒的人。他們熱火朝天著,相較於寧朗朗被冰封的內心,不知道要熱鬧多少。

車進了寧宅的車庫,寧正偉按亮燈,“你媽……打了鎮定劑,已經睡了。”

寧朗朗攜著童桐走進大廳,沿著走廊上樓梯,進了她的那間所謂風水寶地的臥室。裏麵的裝潢沒變,就連桌麵上擺的龍貓雕塑的數量都沒有少,牆上的還貼著初中時迷戀的劉德華的海報,牆角的花盆沒用被挪過位置,隻是花盆看上去有點新。

童桐絲毫沒覺得房間也許在某個時候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一屁股坐在了軟軟的床上,感慨,“還是你的房間好,冬暖夏涼。”

寧正偉送來了童桐用的洗浴毛巾等用品,寧朗朗打開門接過時,看著他,小聲說,“謝謝爸爸。”寧正偉知道,房子裏的改變不會瞞過寧朗朗的眼睛,隻是寧夫人鬧得太厲害,他不得不再找新的材料重新裝修,費了好大力,還沒有還原之前房間的三分之一的麵貌。

曾經寧朗朗怨過他,身為父親怎麼能偏心。可是他就是偏心,不能自抑的偏心寧朗朗。雖然表麵上他的確護著寧清清時比較多,但心底,他愛護的依舊是那個總是像個小姑娘,懂事卻不喜歡講理,嬌蠻又嬌氣的寧朗朗。

很多時候,他想在寧朗朗發脾氣甩碗或者耍懶抱著他的大腿時,開心的撫摸她的腦袋,滿心都是喜歡。多麼可愛的姑娘啊,是他的女兒呢,管她脾氣好不好,隻要她不高興,他就得摘星星撈月亮的哄她高興呢。誰都不能欺負她啊,所有人都得跟他一樣捧著她,親親她,抱抱她,喜歡她呢。

看,這就是他寧正偉作為父親的偏心啊。

隻是,他仍然傷害了女兒。

“朗朗……”他欲開口。

“爸,我累了,想休息。”寧朗朗低頭躲避他的話題,將門關上。她沒有理會門外的寧正偉,將毛巾牙刷丟給童桐,然後從床底拖出一個空箱子,一股腦將衣櫥裏寧清清的幾件衣服狠狠甩了進去。

童桐再遲鈍,也明白事態不對。她收拾著毛巾,又從衣櫥裏挑了一件寧朗朗的絲綢裙子,進了浴室。

睡下時,已經淩晨四點多。外麵依稀有些細微的聲音,環衛工人的掃帚掃過大街,送奶工自行車裏的奶瓶相互碰撞,偶爾駛過一輛汽車……寧朗朗側過身子,拿過魯泰給她的手機,上麵的衛星地圖正顯示著陸司行的位置。警察一定會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所以這會兒她異常想念陸司行,卻不能衝動的找到他,狠狠的抱住他。

背後,童桐突然說,“朗朗,我有個秘密告訴你。”

寧朗朗把手機塞到了枕頭下,平躺過身體,看著她問,“你跟周盛在一起了?”

童桐明顯愣住,“你怎麼知道?”

“周盛其實一早就喜歡你。”寧朗朗在昏暗的環境下笑了,“他看你的眼神,總是心疼的,柔柔的,還總會毫無知覺的笑出來,就跟我遇上陸司行的傻笑一樣,那種愛慕的眼光,是掩飾不住的。”

“我倒從來沒發現。”她小聲說。

“你要說的秘密是什麼?寧朗朗問。

童桐沉默了好半天,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因為周盛引起了這一切,自己卻與周盛毫無顧忌在一起。她自己開心了,再去看寧朗朗,如今這幅模樣,不就是她間接造成的麼?“我怕你會怪我,但是我還是得說。”她說。

“事情已經發生了,童桐,你是我的好姐妹,此時你願意與我共患難,我已經很感激,哪裏還有精力去怪你。”寧朗朗淡淡的出聲。

“當初的水泥化學成分超標、死魚,甚至連橋塌了,都是周盛背後搞的。”

再次的沉默。

好久,寧朗朗問,“他背後肯定還有人吧,不然怎麼會跟趕鴨子似的把陸司行趕進圈套呢。”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陸閔?”寧朗朗問。得到童桐肯定的回答之後,她不由笑了。今天下午在大廳裏她拉住陸閔大喊大叫,原來不隻是自己的直覺作怪,事情的真相正如自己所想,還真的是一個精密的局。

陸閔首先利用周盛的口舌,放出水泥化學成分超標的流言,擊破千城的信譽與名聲,再以江上漂浮的死魚來摧毀民眾的信任,最後,崩塌的橋搗毀陸司行的商業運行體製,迫使他在聲名狼藉之時,做一隻驚弓之鳥,不敢在國內挑選供貨商,隻能走海外進貨這一渠道,最後乖乖的落入了他的圈套裏。

那批貨一旦進入了港城,那麼事態的變化便全權掌握在了陸閔手裏。

老太太一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才閉門不再見她吧,而且,陸閔的猖狂舉動,還是她背後授意的呢。

寧朗朗想著,心裏越發的涼了起來。

陸司行,你的家人不是想置你於死地,便是冷眼看著你在泥淖裏沉溺,這是多麼殘忍且冷血的感情。

童桐見寧朗朗半天不說話,小心的問,“朗朗,你沒事吧?”

“童桐,你能告訴我真相,我就能找到事情的根源,這樣才有解決的辦法。謝謝你。”她思量了會兒,“請你一定不要再跟別的人提起,好嗎?”

童桐安撫的拍著她的胳膊,表示自己不會再說給任何一個人聽。

那日過去之後,寧朗朗每日呆在屋內,拿著手機看陸司行的動態,她知道,屋外多的是人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所以慕容和魯泰來看過她幾次之後,她便閉門不見任何人,就怕連累了他們。

寧夫人清醒的時候不多,有一天早上她下樓來,慈愛的看著寧朗朗,為她熱牛奶,親昵的抱著她,撫摸著她的肚子問她最近有沒有害喜難受之類的,可是下一秒,她又狠狠的摔了杯子,對著寧朗朗大吼大叫。見識過比這更瘋狂的寧夫人,家裏人都無比的從容,楊姨收拾好了地上的殘害,扶著寧夫人上樓,寧正偉為她打鎮定劑。

寧朗朗靠在門口,看著寧夫人像個猙獰的吸毒者,在被注射了鎮定劑之後,神情陡然變得空洞,看上去更嚇人。

寧朗朗說,“爸,還是送媽媽進醫院治療吧。”

“等清清出來了,讓你媽再見清清一麵,好不好?”寧正偉近乎帶著請求。

不忍見父親如此低微,寧朗朗扭頭便走。中午吃飯的時候,楊姨正收拾著寧夫人的入院資料,準備等寧清清出來之後就將寧夫人送到醫院去。閑來無事的寧朗朗隨手挑起其中一本病例,翻了幾頁之後又放下,不由感歎醫生寫的字太難懂。

難得寧朗朗有心情好的時候,楊姨開玩笑的說,“朗朗,你去把病例上看得懂的挑出來試試,保準沒有幾個認識的。”這話本來是順著寧朗朗的意思,諷刺下醫生的字跡太飄逸,寧朗朗卻好心情的配合著她,從病例裏挑出幾個字,磕磕碰碰的認著。突然,她目光頓住,笑著說,“哎呀,楊姨,ABCD我還是看出了的。”

說著,她把病例攤著,指出上麵血型那一欄,一個A清清楚楚的寫著呢。

楊姨看了一眼,“還真是。”說著,兩人都笑了。

寧朗朗又看了一會兒,端著一盤切成小塊的蘋果上樓,邊走邊說自己累了,要睡一會兒,讓楊姨別上來打擾她。楊姨仍在整理寧夫人的資料,沒有抬頭便答應了。回了二樓的寧朗朗,環顧四周,之後轉身進了寧清清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