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最愛(2 / 3)

寫給寧正偉的那封信還在包裏,她也的確不是寧正偉的女兒,日後她沒有工作,沒有寧家可以依靠,沒有陸司行的援助,憑著她一個人,養著孩子,如何去與社會這匹餓虎交纏打鬥?

那一瞬間,寧朗朗捂住臉,坐在沙發上大哭起來。

剛才還覺得溫馨的房間,現在變成冷硬。寧朗朗哽下一口氣,哭得累了,卻得不到陸司行的一丁點青睞。他一如既往的冷漠,好似這麼多個月來的婚姻是假的,曾經的親昵是假的,那種愛情的甜蜜也假的,而他,說翻臉就翻臉。

她覺得心都冷了。

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包,悶著腦袋走出門。

陸司行沒有追上去,隻是再背後說,“要走先簽字了再走。”他見到寧朗朗身子一頓,“你知道的,我要是想逼你,你不得不就範。”

“我知道。”她喃喃自語。她轉身快步走到他身邊,“你逼我,我就範,所以你可以一直欺負我。”

陸司行擺出一副“那你能怎麼樣”無所謂的臭臉。寧朗朗斬釘截鐵的說,“這次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骨氣。”似乎陸司行聽了骨氣倆字還覺得可笑,嘴角露出可惡的嘲弄。

寧朗朗心疼得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傷害,就在剛才,她做出了決定。

既然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她在妥協,那麼這一次,她咬牙堅持,看他陸司行拿她如何。她笑著推來陸司行,一步步走上二樓,推開每間房的門,查看裏麵的陳設,然後回身對尾隨在身後的陸司行說,“你就住這間房?”

房裏明顯還有幾件他的外套。

陸司行看好戲的靠在門口,戲弄到,“怎麼,想住下?寧朗朗,你什麼時候這麼沒有尊嚴,趕你都不走?”

寧朗朗不理會,走到他房間的巨大陽台上,回身對他說,“我知道我跳下去死不了,不過可能這孩子就沒有了,你說我做不到,今天我倒是做給你看看。”

陸司行無動於衷,似乎在打量她的一舉一動。

她不顧,接收著冷風的吹拂,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肚子。那副模樣,纏綿得難舍難分。

突然,她踩上旁邊的椅子,縱身就要往下跳。

她的身體已經跳出了陽台。好似慢鏡頭,她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靜。也是,心都死了,還有什麼能弄疼她呢?她回頭,看見陸司行驚恐的朝她跑過來,動作間盡是慌張。她心想,陸司行,其實你還是對肚子裏的孩子又丁點感情的吧。隻可惜,晚了呢。

她將頭扭過去,身體的墜落跟坐跳樓機差不多,幾秒鍾的時間裏就會落到地上,然後骨骼斷裂,血液崩流。

原來沒有安全設備的跳樓,會嚇得她腿軟啊。

閉上眼睛,她想,早知道找個高一點的樓,體驗一次真正的跳樓,之後便可以一了百了。

突然有人抱住了她,那人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直接背部著地,咚地一聲悶響,聽得寧朗朗心驚膽顫。緊接著,他悶哼,一口血直接吐出來,在空中呈現出一道弧線,硬生生的從她眼前飛過。他真的疼了,疼到後來,連抱緊寧朗朗的胳膊都無力的鬆開了。

寧朗朗被他抱在懷裏,又有他在背後緩衝做墊背的,她隻覺得刹那間落地的生疼和眩暈,別無大礙。她趕緊從陸司行懷裏爬起來,本能的問陸司行,“你感覺怎麼樣?”

可是問出口了,她又後悔。於是她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他身邊,繼續哭。如此慘烈,可是到頭來,自己心依舊沒有死,難道愛他的那顆心髒真的強壯到如斯地步?此時的寧朗朗哭,不為了離婚,而是為了那顆依舊跳動的心髒。

陸司行緩了好半天才爬起身,肋骨斷了,好在沒傷了五髒六腑,手臂脫臼,所以他自己狠心用力,咯吱一聲給自己接上。他目光看不出情緒,看著那口噴出的熱血潑灑的那塊地,腦袋裏莫名的空白,傻傻的說出一句,“好在是實打實的土地,要是個大理石地磚,估計我就直接去了。”

冷笑話不成功,寧朗朗一點也沒笑,哭得更大聲了。

他咳了幾聲,最後才低啞著聲音哄道,“你再哭大聲點,估計附近居民一報警,我就真死定了。”

寧朗朗收斂的哭聲,卻嘴硬道,“反正你要跟我離婚了,我還怕你被不被抓,抓進去更好!”

陸司行也不拆穿她,悶著腦袋坐在旁邊,扭動一下剛剛脫臼的胳膊,“離婚吧朗朗,我躲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這事我總要去麵對的,到時候家產全部沒收,我不僅沒能力養你,連奶粉都買不起。”說得太多,肋骨斷了,總讓他有股不安全感,他用手摸著那塊塌陷下去的肉體,嘴角彎曲,苦笑。“朗朗,你就當我在轉移資產,離婚吧。”

“我不怕。”她悶聲說,“我現在隻有你了。”

“傻姑娘。”陸司行分出一隻手撫摸上她的肚子,“這不還安全的呆在你肚子裏嘛。”

“你不是說你不要麼?”

他悶聲卻笑了,“這是我送給你的最珍貴的禮物。”

寧朗朗更加蜷縮身子,好讓自己明確的感受到肚子裏的孩子。

“我讓大哥的保鏢等在村口了,你等會趕緊去醫院檢查一下,好嗎?”

又是這樣柔和的口氣,聽得寧朗朗心裏一片柔軟。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愛他,愛得自己都鄙視。她埋著腦袋,小聲說,“我可能不是我爸的孩子。”陸司行明顯愣住了,“怎麼會?”

“你又要跟我離婚。”她靜靜闡述。

陡然,她爬起來,走回房子裏。再出來時,她將協議書分了一份給他,自己將另一份塞到了包裏,又朝他伸手,“把磨山房子的秘匙給我。”

“在慕容的牛奶箱裏。”家裏的房子一般情況下是指紋認定,但如果想修改指紋認定,就需要秘匙去修改電腦程序。寧朗朗這下要去了秘匙,大概是要把他的指紋刪去吧。

他最後看著寧朗朗離開的背影,清清的請求,“朗朗,照顧好自己。”

寧朗朗不回身,聲音卻傳來,“現在你沒資格管我。”

夜色太濃,寧朗朗走了幾步之後就融入夜色,直到他再也看不見,才頹廢的繼續癱倒在土地上,嗬嗬笑出聲。過了會兒,狗吠聲穿來,聽上去像是村口的車開走了。他閉上眼睛,男人有淚不輕彈,他不能輕易軟弱。

獨身坐在醫院走廊的塑膠椅子上,寧朗朗玩弄著手指等著慕容從醫生的辦公室出來。她一直在這家醫院產檢,陸司行還風光的時候,醫生護士成群的伺候著,把他們當大爺般捧著,後來他落馬,他們連得知肚子裏的寶寶是男是女都沒有資格,如今她被慕容帶著過來,醫生又開始腆著臉殷切的關懷著。

這人世間的冷暖,恐怕也不過如此。

慕容合上醫生的房門,見她乖巧的坐著,不由笑了,“這下乖了?當初也不知道你哪來勇氣跳下去的。”

“人失去理智的時候,什麼事情都敢做。”她敷衍的笑一下。

“走吧,我送你回磨山,家裏的小魔頭還等著我呢。”他率先走在前麵,掏出手機給陸司行報平安。也得虧寧朗朗懷孕期間調養得好,不然這麼點小種子,怎麼經得起他們夫妻倆瞎折騰。寧朗朗靜靜跟隨,直到做進車內,才低頭道歉,“對不起,這麼晚還要你陪我過來檢查。”

慕容回頭看她,“你要是真覺得抱歉,以後就好好的過日子,別辜負了他。”

“他現在怎麼樣?”

“找了醫生專門過去看了,有人照料著,死不了。”那口氣,雲淡風輕。

寧朗朗垂下頭,又不再說話。

回到磨山的房子裏,冷清得不像話,空間太大,踩著鞋跟走在瓷磚上,還能聽到噠噠地回聲。她沒有開大燈,換了拖鞋又想起什麼,追出來時,看見慕容家的燈突然熄滅,就跟鬧脾氣一樣,不知道碰了什麼東西,房子的報警器一直在嘀嘀響。

慕容無奈,快步走了幾步又回頭朝她解釋,“你早點休息吧,我回去得看看她,可能又發脾氣提到報警器了。”

寧朗朗不好再多挽留,轉身回了房子。躺在寬敞的床上,她隻覺得冰涼得很,雖然在港城她也是一個人睡,但心裏總想著他,也不覺得孤單。此時,她眼神不自覺的瞟到了手提包,想起裏麵的離婚協議書,便不自覺的想要逃避。

扭了身子換了一邊繼續睜著眼睛,等著睡意的到來。

窗台的窗簾沒有合上,外麵月光如瑩瑩,能隱約的看見榕樹的枝葉。她爬起來,抱著被子去了涼台上的貴妃塌,裹著被子蜷縮上去,頭腦吹著冷風,身體卻覺得有了依靠。她知道,冷風吹下去,她會感冒,鼻子不通氣,頭腦發熱。可是貪圖一時的安逸,她寧願這麼不省心的睡下去。

在家裹著被子吸著鼻涕好多天,陳嫂又重新回到屋子裏。她有些不確定的將手指按在門鎖上,門打開,她有一些恍惚。進門之後,她就在沙發裏找到了正窩著看電視的寧朗朗。那副頹廢的樣子,簡直像個失去主心骨的魂魄,眼神毫無神采。

陳嫂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跑上來撫摸她的額頭,嘴裏嘮叨著,“就知道你不會照顧自己,怎麼搞成這樣子?”

“生病了,又不能隨便吃藥,所以就隻有扛了。”她笑,嘴唇已經因為缺水咧開一個口子,白得嚇人。

“看看你都吃了什麼,整天都是泡麵就對孩子有營養了?”她扶起寧朗朗,看著她油膩的頭發和發黃的麵容,不由歎氣,“我扶你去洗澡,然後你去睡一覺,好不好?”

寧朗朗很乖巧,隨著陳嫂怎麼折騰她。

浴室裏熱氣升騰,她將身子整個沉浸在裏麵,舒服得直喟歎又活過來了。陳嫂挽起袖子為她洗頭發。寧朗朗隔著清水看著自己凸起的肚子,神經質的說,“前幾天他還動了的,這幾天也不知道他健康不健康。”

陳嫂重重捏了一下她的太陽穴,引得她大叫出聲,她才語重心長說,“慕容先生既然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你不要多想,對孩子不好。”

“陳嫂你怎麼又回來了?”自從陸司行逃逸,她顧不上管家裏的事情,隻是聽慕容說他把陳嫂辭退了,不想才過幾天,她又回來。

“陸先生給我打電話,說你回來住,叫我過來照顧你。”她衝去手裏的泡沫,又去給她攪和碗裏的蜂蜜香蕉麵膜,“陸司行就是了解你,知道你生活不能自理,還叫我快點回來呢,我才剛回老家沒幾天,抱著孫子不想撒手,他說我要是再不會去你可能已經營養不良了。我回來一看,還真是。”說著,她把麵膜糊在寧朗朗粗糙發黃的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