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最愛(1 / 3)

Chapter37,最愛

將近十二月,大棚裏的草莓成熟,石榴村為了吸引遊客,特地要求部分遊客免費參觀草莓園,本地居民還能免費品嚐新鮮草莓。寧朗朗一直都是個好吃懶做的姑娘,她吃的草莓不是楊姨買回來洗好了放在手邊,就是寧正偉拿回家的那些極品,吃了舍不得不吃又浪費。難得她能躲開警察的眼線找到這個地方來,魯泰為了表揚她,找個本地的大媽帶著他們去摘草莓。

大個的草莓沒味道,白色的是還沒成熟,越紅越爛不能久放……大媽絮絮叨叨的說著,身後跟著的兩人根本沒有聽,寧朗朗隨性摘個大草莓,放在水管下麵衝洗一下,就要往嘴裏丟。大媽趕過來,嘴裏“哎呀呀”的叫著,“你個孕婦就不知道忌嘴嗎?哪能這麼不講究的吃了呢!”

寧朗朗羞赧,覺得大媽教訓得有理,於是訕訕的把草莓塞到了陸司行手裏。

這下,陸司行虛心請教大媽,在她的教導下,摘了許多大小適度的紅草莓。寧朗朗隨手撚起一兩個,笑眯眯的說,“我倒得出個最簡單的結論,哪個長得醜哪個就好吃。”

大媽笑她膚淺,又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孕婦要忌嘴。

滿大棚都是草莓香氣,她怎麼禁得住誘惑,又大又紅的草莓就在嘴邊,還不能吃,寧朗朗鬱悶得直癟嘴巴。陸司行提著小籃子,裏麵的草莓還滴著水呢,嬌豔欲滴的模樣,讓寧朗朗一路走一路如豺狼虎豹般盯著看。

陸司行無奈,悄悄撚起一個小點的,趁著大媽低身去摘草莓,快速的塞到她嘴裏,滿足下她快要流口水的味蕾。

寧朗朗吃上癮,一路都嘟嘴要陸司行塞草莓。其實她哪裏是嘴饞,她饞的是陸司行這一刻對她的寵溺和溫柔,還有難得的一刻悠閑。

大媽轉完整個大棚,大功告成的拍手,結果一回身就發現竹籃裏隻薄薄的鋪了一層草莓,她的眼神跟雷達似的在兩人身上轉悠,最後還是歎氣,“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孩子,這麼管不住嘴……”吃都吃到肚子裏,難不成還吐出來?大媽也覺得不可能,說著就噤聲。

寧朗朗覺得慚愧,不自覺的低頭挨罵。

陸司行隻是笑著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孕婦都是一陣一陣的,她想吃什麼就吃唄。”

中午的膳食是在一家農家樂裏吃的,屋子不大,他們坐在裏屋,外麵堂廳裏便是普通的陳設,看門狗裏外竄來竄去,就想在地上撿一點骨頭魚刺。慕容也趕來了,打著冬遊的旗號,帶著手下一幫員工在農舍的院子裏打麻將曬太陽。正午的陽光溫暖了些,照射在院子裏,碧水一波,陽光一霎,綠樹依舊。寧朗朗從窗戶裏望出去,有種春天將來來臨的幸福感。

吃過午飯,陸司行上了麻將桌,寧朗朗就坐在他身邊為他算分。

上一次夫妻倆這麼悠閑的打麻將時,場景還是喜來登的豪華套房,黃花梨的桌,千金沉香,明前龍井、半烘的茉莉花,朱紅地毯,牛皮沙發,琉璃麻將,那時的氣氛依舊熱烈,隻是和此時比起來,多的是浮華與喧囂。

不得不說,陸司行是個適應力極強的男人。上好的青花瓷他握著,古典精悍;農家樂裏九十年代的開口瓷缸子他端著,倒有股民國土匪的霸氣。

泥土路,爛桌子,麻將上全是斑斕跡象,怎麼看都是一副慘淡模樣,他卻怡然自熱,不斷回頭問她,打這張牌好不好。其實他的智商啊,賭桌都上過了,打個麻將哪裏需要請教她,他卻蠻當回事,好似尋常夫妻那般的要與她親昵。

坐了一會兒,她正要起身幫他們換開水泡茶。茶是紙袋子的一次性茶包,光是聞著便知檔次不高,這群男人卻不計較,渴了就端著缸子大口大口的喝,她笑著覺得自己實在嬌氣,喝不慣茶包。她尋思著,不如再去吃幾顆草莓。卻不想剛一起身,膝蓋磕上桌子,她捂著肚子滿臉的驚訝。

這動靜嚇壞了一桌子的人,陸司行扶住她的腰,急切問,“撞得疼?我揉揉。”說著他要去給她肉膝蓋。

魯泰和慕容也是一臉緊張,就怕她有個閃失。

寧朗朗自己卻笑了,握住陸司行在膝蓋上揉來揉去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剛剛動了。”

陸司行實在是驚訝,愣了好半天才傻笑的咧開嘴,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一隻手打麻將,一隻手卻始終沒再離開她的肚子,就連洗牌都要寧朗朗代勞。隻是寶寶故意氣爸爸,一下午都沒有動過。

即使如此,陸司行一下午,眉眼裏都洋溢著一股誘惑人的幸福氣息。

夕陽落幕,陸司行跟牽著小姑娘似得牽著寧朗朗,兩人走在石板路上,隔壁就是個樹林,高大的樹聳立,不南歸的鳥兒鳴叫歸巢,一副淡然模樣。寧朗朗哼著兒歌,一步走一路跳,高興得不得了。陸司行拎著草莓的籃子,配合著她的步伐,甩著手。

今天這棟房子就屬於他們兩人了,魯泰要回磨山的房子裏享受下現代化的生活,他說深山老林呆久了,還是要回到城市裏去。寧朗朗總覺得他說這句話,別有深意。可是她不管深意不深意,隻覺得二人世界就要來了,幸福得直眯眼。

她在廚房裏忙活了好久,一個牛肉火鍋,幾個清淡小菜上桌,兩人端著雄黃酒幹杯,在火鍋的熱氣蒸騰上,相互印著對方笑意淺淺的臉,不管門外秋風冷瑟,隻覺得現世安好。

飯畢,寧朗朗要窩在陸司行的懷裏看電視,最後一點草莓成了飯後水果,她吃得滿手都是紅色汁液,惹得陸司行不停閃躲,就怕她摸到自己身上。寧朗朗不依,偏偏要往他的衣服上擦,惹得陸司行實在躲不過,一下子跳起來,抽出幾張紙,草草的為她擦手。

不知何時起,他的動作柔和許多,寧朗朗不再笑鬧,屋子裏隻有電視機裏的廣告音樂。那一筆一劃寫在手心裏,寧朗朗屏氣凝神的去感受,慢慢地,她驚喜的笑出來。那驚喜的表情好似一朵花開的美好,從無到有,最終濃烈的綻放,帶著無比的幸福感。

相比之下,始作俑者臉上的表情淡然得很。

“朗朗,我一輩子就欠你這三個字。”他說。

寧朗朗滿足的點頭,“終於讓我等到了。”

“我想,你也給我三個字好不好?”

寧朗朗多好的姑娘啊,立馬氣吞山河的朝他大吼出來,“我愛你。”

那三個字多麼甜蜜的沾惹在她的手掌上,還帶著草莓的香氣呢。比起陸司行給她的三個字,她這麼大吼出聲真是破壞情調,可是她就是高興,笑得合不攏嘴。

可是,陸司行看著她,搖頭。

“不是這三個字?”寧朗朗想不出,他想聽的哪三個字要比這句“我愛你”更有吸引力。她使勁想啊想,不確定問,“你好帥?”“你真好?”“你真棒?”……陸司行臉上的表情逐漸忍不住,他從茶幾的櫃子裏抽出一疊紙,“朗朗,給我你的名字。”

這下,寧朗朗懵了,她拿起那疊紙仔細看了將近一分鍾,她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眼睛所看見的內容,使勁翻著後麵的紙張。陸司行攔住她的手,“簽吧。”

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

“我還私藏了點財產,全給你,以後我們算是兩個個體,不再有關係。”

在這麼浪漫的一刻,上五分鍾他還在她的手心裏寫下“我愛你”三個字,上半個小時他們還坐在飯桌上吃著火鍋喝著雄黃酒,上五小時她還坐在他膝蓋上打麻將、等著寶寶的胎動,上七個小時他們還在草莓大棚裏他偷偷往她嘴裏塞草莓。可是他,居然在一秒就抽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讓她寫上名字。

她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這算什麼意思?買斷我?”

陸司行明顯逃避的扭過頭,不願談論這個話題。

寧朗朗翻著裏麵的條款,僅剩的兩套房產性價比很高,銀行裏以她的名字開的戶頭裏滿是金條,家裏幾件價值連城的收藏品,還有一塊南非雞蛋大的鑽石。比起之前的陸司行,比起財大氣粗的港城陸家,這算不上什麼,可是換個角度來想,這些錢能讓她跟孩子衣食無憂一輩子。可是,這哪裏能抵得上寧朗朗心口的那塊傷疤呢?寧夫人用港城的一套房子來買斷她,陸司行用他所有的積蓄來買斷她!

她就這麼招人嫌麼?

她大口大口呼吸,眼淚無聲爬滿整張臉,她朝他大喊出來,“你要是討厭我,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就好了,我現在立馬就死給你看!”

陸司行冷眼看著她,聽著她的言辭,也不做出阻攔的姿勢,“寧朗朗,你成熟一點,為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

“他是我孩子,就不是你的啊?”

“是,他是我的,可是我不要!”

寧朗朗這下就驚訝都省去,心髒直接墜入冰川裏,她苦笑,“當初你要說不要,我打掉就好了,何必讓他出生之後背負著被父親厭惡的負麵情緒。”

“你做不到。”他直白的指出,“寧朗朗,你這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是,打掉我的孩子。”

“你哪裏來的自信?”寧朗朗紅著眼眶看他,一把將離婚協議書朝他門麵上丟去,正中他的額角。紙張好似注入了寧朗朗的怨念,劃開了陸司行不算細膩的皮膚,細小的傷口漸漸轉紅,雖然沒有血流出來,但仍劃傷了脆弱的血管。她心髒疼得厲害,陸司行的傷口疼在他腦門上,卻跟針紮一樣紮在她心裏。你看她這個時候了都還心疼著他,為何他忍心的說著那麼殘忍的話?一定是他壓力太大了,不想連累自己,所以她很快改口,“司行,我們一起扛好不好?困境總會過去的,沒有人一輩子輸在一道坎上。”

“寧朗朗,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天真。”陸司行斜著眼睛看她,“我動機明顯得很,你怎麼看不出來?我無情我殘忍我冷血,你不是從小到大就知道的麼?怎麼到頭來還不死心!我陸司行說出的話從來沒有玩笑,現在我說離婚,我們離定了。”

的確,陸司行從來不說玩笑話,尤其是在這麼大的事情上。寧朗朗低頭,笑都笑不出來,也許她覺得離婚是件天大的事,可能在陸司行眼裏,就跟拋卻一個包袱一樣輕鬆。

“寧朗朗,你再說下去,裏麵的條款可沒有這麼優渥了。”陸司行彎腰撿起合約書,碼整齊了放在她手上。

“陸司行,我跟著你,圖的從來都不是錢。”她認真的回答,一字一字的。

“以後的寧朗朗不再是寧正偉的女兒,不是江城名媛,你就是個離婚的女人,還是我陸司行玩得不要了的,你認為你的日子能好到哪裏去?”他嗤笑。

就是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話,直白的道出了未來寧朗朗的窘迫,可是聽在寧朗朗耳朵裏,她卻完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