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1,自由(2 / 3)

前麵是十字路口,站在一隊人裏等著綠燈亮起,她環顧四周,突然心生蒼涼。原來曾經的那些傲視群雄,都是幻覺,她依舊是個普通人,埋沒在人群裏,即使她麵容美好,氣質純淨,即使她肚子膨脹,她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孕婦。那些鶴立雞群的神話都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你身上的光環也是假的,那必須是在特定的環境裏,當聚光燈打在你身上時,常人才會覺得你與他們有區別。

曾經,寧正偉和陸司行就是那個為寧朗朗打聚光燈的人。

如今,連寧夫人都走了。她居然腦袋如此清醒,看透了事情的始末,直接挖了牆角的石灰吞進胃裏。電話裏的女人沒有詳說寧夫人的死法,但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石灰進了胃裏,與胃酸融合便會發生化學反應。高溫灼燒著脆弱又柔軟的胃,折磨著一個不堪痛苦而口吐白沫的婦人,最後寧夫人的五髒六腑全被灼傷,不知道她有沒有痛呼,但她肯定疼得滿地打滾。

光是想著,這樣的死法足以讓寧朗朗全身冰涼,這下她終於清楚了,自己是寧夫人的親生女兒,因為她們是一類人,無論自身承受多大的痛苦,也要保全家人和愛人。

如果不是寧夫人在獄裏自殺,她想,自己一定會拿出所有的積蓄,拋卻寧正偉和陸司行,拋卻未來寶寶的奶粉錢和教育經費,即使之後她會後悔,會貧困,現在也依舊會咬牙想法設法的救出她。

綠燈亮起,她隨著人潮過馬路。她想自己心裏太累了,應該躺在睡塌上,抱著平板電腦多關注一下寧正偉最近動態,而不是在街頭毫無目的的流浪。她站在街角,伸手攔車。

陸閔隔著一條街就看見了寧朗朗,她低頭光顧著走路,連身邊的景象都不去看一眼,這會兒正左右找著出租車。他翹起嘴角笑了一下,這麼多天曖昧也玩夠了,該是時候利用她做點事情。

一輛車停在寧朗朗麵前,她恍惚的看了一眼車子,如今這世道,就連蓮花也要出來接私活了麼?她看著陸閔欣然從車裏走出來,敷衍的笑了下,“你怎麼陰魂不散。”早上出門時也碰到過他,這會兒才不過幾小時,居然又碰到了。

陸閔也不惱,他說,“你都走到陸氏商業中心圈來了,我要是再不現身,顯得我多沒氣度,地主之誼我還是知道的。”

寧朗朗一抬頭,才發現自己正前方的大樓便是陸氏的辦公樓,周身環繞的林立大廈和商鋪以及這一整條街都是陸家的產業,也難怪看到了他。她折過身子,“我看我還是進陸氏裏隨便找個司機送我回家好了。”

“不如我這個司機送,怎麼樣?”陸閔挑起眉頭問。

寧朗朗這下連敷衍也沒有,直接越過他就要走。陸閔抓住她的胳膊,笑嘻嘻的提醒,“紅燈,別亂過馬路,這可是港城,被抓到了是要被罰款的。”他又說,“不如坐進我車裏,我一邊送你回家一邊跟你聊聊阿寶的事情?”

阿寶的名字讓寧朗朗頓住了身子,她回身說,“陸公子的車我做不起,倒是阿寶的事情,不如你長話短說?”

“故事太長,我表達能力不好。”

寧朗朗嫌他話太多,態度卻堅定,不由皺眉,“是個男人就大大方方的說,別唧唧歪歪。”

陸閔也不覺得丟了男人的尊嚴,他倒是很樂意的湊近,“我有別的辦法來證明我是個男人。”他故意吐出氣息,身子在她的肚子上蹭了幾下。

寧朗朗被他嚇得掉了滿身的雞皮疙瘩,不由趕緊搖頭,掙脫了他的桎梏,轉身就要坐進他身裏。與其被他這樣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調戲,還不如把他當個司機呢。

不過,她一手擱在車門上,對陸閔說,“你到底想拿阿寶的事怎麼威脅顏茜?”

“時候還不到,你別急。”

寧朗朗見他近期內可能不會對阿寶出手,便又返回,摔上他的車門轉身要走。陸閔氣她這個女人變化太無常,一手捏住她的手腕把她帶到了懷裏,威脅道,“你要敢走我就親你。”

“你俗不俗,這一套早就過時了,你當我是不懂世事的小女生。”

陸閔覺得有趣,“你怕我親你。”他伸手要去摸她的下巴,被她嫌棄的躲過,他說,“看吧,威脅對你是有用的。”

寧朗朗以前一直不懂,為什麼女生在麵對男人無理取鬧的行為時,脫口而出的罵他“神經病”。至今她還是不知道,但她俗套的罵:“神經病!”她隻覺得他的行為過於神經,罵他神經病真是合適得很!

突然街角傳來汽車的轟鳴聲,陸閔皺眉,這一代嚴禁汽車達到40邁的,這下還有人敢在他的地盤裏踩著120邁的油門?但他來不及回頭,一輛汽車帶著殺氣的已經刹車在他麵前,那虎虎生威的車頭離他的大腿不過兩厘米,那人晚踩刹車一秒,估計他連帶著寧朗朗已經騰空躍起了。

他怒而轉身,話還沒罵出口,卻見一個男人,西裝革履,神色冰冷,毫無表情的從車裏誇出來。他身上一點裝飾都沒有,幹淨利落的西裝,沒有配一條領帶,袖口是普通的扣子,手腕間沒有手表,皮鞋倒是上好的手工皮鞋。陸閔從下又往上打量回去,終於看清了陸司行的臉。

陸司行率先開口,“下次別讓我看到你大街上拉著我的人。”

陸閔絲毫不畏懼他的冷空氣,玩世不恭的笑道,“反正你跟她都離婚了,我正好跟她兩情相悅,有何不可?”

“誰跟你兩情相悅,別往自己臉上抹金子。”寧朗朗反擊。

陸司行轉身拉開另一邊的車門,也不上前拉開他們兩個,站在門邊等著寧朗朗自己過來。寧朗朗是傻了才會鬧脾氣,她立馬甩開陸閔的胳膊以表自己的態度,像個小媳婦一樣跑到陸司行身邊,傻兮兮的說,“你出來了啊?”

他將她推進車內,吝嗇的不再多給陸閔一個眼神,開著車就要走。

陸閔追著車拍打寧朗朗這邊的窗戶,說,“你知道該怎麼做的是吧?”

寧朗朗轉眼就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我考慮一下。”

陸司行提前三天被放出來,因為顏茜之前鋪路子的基礎打得好,稍微調節一下,他的罪名就變了個名稱。港城這邊的意思很明確,隻要陸司行把那批從德國進來貨的手續補齊,該繳納的費用填補上,這樁案子就可以了結。

這對陸司行而言,已經算是莫大的好消息了。寧朗朗聽到這樣的判決,已經在車上笑得合不攏嘴。但是轉念她又想起,寧夫人走了。她的笑聲突然截止,引得陸司行關切的看著她,“怎麼了?”

“我媽,她昨天晚上在監獄裏吞石灰自殺了。”

陸司行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隻是騰出開車的一隻手握住她,眯起眼睛笑著說,“我不會讓你變成父母雙亡的孤兒的。”這句話就似千金鼎的承諾,分量十足。寧朗朗知道,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男人。

他在港城沒有安排好住處,但是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入住陸宅,一是老太太不允許,而是他自己也覺得別扭。缺失這麼多年的家庭溫泉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補得回來的。寧朗朗自那句話的安慰之後,不再說話,將路指給他看,帶他到寧夫人給她買的房子裏去暫住。

那片大海依舊寧靜,港灣裏出海的船隻不多,停靠在灣內的也是整齊排列,就跟停車位似的,它們也有自己的位置。陸司行牽著寧朗朗走過長長的沿岸,聽著耳邊海鷗的叫聲和漫天的白色的鳥兒,異常平和。

他說,“朗朗,我的貨就是在這裏上岸的。”他的話也十分平靜,不帶一絲憤怒和別的情緒,仿佛隻是敘述一件事的始末。

寧朗朗經他這麼一說,想起那天寧夫人帶她來看房時,一行警車與她交身而過。她張口欲言,卻發現自己隻能感慨世事難料造化弄人。

“你要不要去住酒店?”她體貼的問。

陸司行倒笑了,“你看我是那麼脆弱的人嗎?”他沒有做曖昧的動作,但是他的一顰一笑都吸引著寧朗朗的目光,她直覺得此時的陸司行,性感極了。她也笑了,想墊腳去親吻他。

“我們離婚了。”他似乎失落地說。

寧朗朗推了他一把,小氣卻又性感的男人。這下,她說,“你未娶我未嫁,兩廂情願。”

“我有說我情願嗎?”

寧朗朗不管他的意思,抱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上他的下巴,喃喃的歎氣,“終於你在我身邊了。”

陸司行斯文的笑出聲,抱住她輕柔的吻住。

這種甜蜜又溫柔的觸感,他已經思念很久了,尤其是在一個人的夜晚。可是他決定不說出來,他的陸太太啊。

寧朗朗帶著陸司行在附近熟悉地形,哪裏是超市,哪裏是公交車站,哪裏能吃夜宵喝早茶。陸司行自從離開港城之後,很少能回來長住,但他的粵語地道得很,跟小商販打交道,對方一點沒聽出他的口音,還連連說,“你看起來不像是港城人。”

從菜市場買了菜,寧朗朗要陸司行下廚露一手,陸司行不從,像個大爺一樣躺在沙發上,等著寧朗朗伺候著。寧朗朗也不介意,挽著袖子準備大展身手,不料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震了起來。

陸司行拿起來一看:“是顏茜。”

寧朗朗在廚房裏伸出頭開,“她是三房,不過倒是個好人。”

陸司行下意識的排斥“好人”這樣的設定,他怕寧朗朗單純不通事理,被顏茜這樣的老妖精老滑頭給騙得團團轉。他站起身,走到外麵的露台,“喂,我是陸司行。”

那邊的人明顯愣住,“你提前出來了?”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穩,陸司行暫且不知道她是心虛還是別的原因。他繼續說:“多謝你了,這麼多天你對朗朗的照顧。”

顏茜笑了下,“說什麼感謝的話。”她頓了頓,“能讓朗朗接下電話嗎?”

陸司行回頭看了一眼寧朗朗,她身上穿著圍裙,凸出了肚子的曲線,發絲滑落,手裏捏著菜刀,姿勢好看,遠遠網上去,她真有賢妻良母的風範。他猶豫一下:“有什麼事情就這麼說,我開公放,她正在廚房做飯呢。”

顏茜仍在要求陸司行把電話給寧朗朗,他眼睛稍微打轉,走到廚房,將手機放在流理台上,打開公放。

寧朗朗看了一眼陸司行,開口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