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沒去接那張紙條,卻問,“這是什麼?”
“是易珩留下的聯係方式和住址,你走後的第二年,他經常回來這裏看看。”
夏秋麵色慘白,她咬著唇,“為什麼不告訴我?白媽媽你不是有我爸的電話嗎?”
女人將紙條放到手邊的桌沿上,歎了口氣,“是易珩說,他當年那樣丟下你,你一定會恨他。他把電話留下,就是想等你自己回來,等你肯原諒他的時候再去找他。他換過三次號碼,每次都急不可耐地跑來留下新的電話,囑咐我一定要親自交給你。”
夏秋苦笑,“可是這四年我一次都沒回來過。”
白媽媽無奈搖頭,“我勸過他,並把你養父的號碼留給他,可是,他竟然哭著回來告訴我,說覺得自己虧欠你太多,那號碼他一次也沒勇氣撥出去。除非是你主動找他,告訴他你已經原諒他。”
夏秋慢慢彎下身子,雙手捂麵低聲啜泣,“這六年我一直在等他啊,我等了六年都不敢回來,就怕白媽媽你說他從未回來找過我。那種被人再次拋棄的滋味,我害怕啊。是,我的確怨過他怪過他,可那是以前,現在我想見他都來不及,你說我又怎麼舍得恨他?”
溫熱的液體順著指縫滑落,夏秋幾乎哽咽,“白媽媽你知道嗎?我今天看見易珩了,可是他變了,連外貌我都認不出來,我拉了他的手,開心地差點哭出來,可是白媽媽,他竟然那樣冷漠地看著我,好像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從孤兒院出來,夏秋捏緊了手心的紙條,臉上淚痕已幹,皮膚皺巴巴的十分難受。可她完全顧不上這些,另一隻手中靜握著的手機,此刻屏幕還亮著,留在撥號頁麵上,拇指在鍵盤上反複摩挲,終於悲哀地發覺,自己沒有勇氣撥下去。
一路走到公交站,天幾乎全黑了下去。更悲催的是,已經沒有回市區的公車了,夏秋蹲在馬路牙子上,欲哭無淚。
掏出手機想找人求救,最先想到的是唐蘊澤,可氣的是他把手機給自己用了。又不想麻煩夏霖川,怕他擔心,徘徊許久,通訊簿裏的人一遍一遍翻來覆去,卻找不到一個能幫自己的人。
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了那張紙上的號碼。
嘟——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
夏秋失望地掛掉,一分鍾後,鼓起勇氣再次撥了出去。
嘟——“哪位?”
隻響了一聲便接通,彼端是男生淺淺的呼吸和低沉的嗓音,夏秋大腦當機好幾秒,話都不會說了。
“說話。”男生聲音裏多了幾分不耐。
“等等!”夏秋慌張開口,“易珩,我知道你是易珩,但是請不要掛電話,聽我說好嗎?”
“……”安靜的話筒裏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夏秋知道他一定在聽,定了定心神道,“易珩,或者說…顧易珩。我是夏秋,今天在飯店,我們見過,你還記得嗎?”
顧易珩淺淺的嗯了一聲,語調慵懶。
“我現在被困在南郊的公交總站,沒有車子可以回市區,但是我找不到人幫忙,所以…能不能麻煩你來接我?”說完這些的時候,夏秋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下了。
天知道她有多緊張多害怕他會毫不留情地拒絕。果然幾秒鍾後,電話嘟的一聲被切斷。夏秋望著手心的電話,心底一陣苦笑,你還能指望什麼?對他來說,你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還指望他那樣一個冷漠的男生回來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