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外公走了(1 / 3)

顏與知道自己可以掙脫周璿的手, 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那樣做。

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也種著一顆“不安”的種子, 她想知道,池鉞究竟能為她做到哪一步。

第一遍,她沒有接。

池鉞第二次打過來的時候,顏與躊躇了一下,仍然沒有接。

第三次,周璿勸她接電話, 她卻將手機倒扣在沙發扶手上,任由吵鬧的蜂鳴聲在耳邊響個不停。

周璿見此情形, 古怪的看著她,“你想幹嘛?我隻是讓你晾晾他,可沒讓你和他冷戰啊。”

顏與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精美的彩畫,幽幽的歎了口氣:“其實,我一直都挺沒自信的。我總覺得, 他沒有那麼喜歡我。”

小說裏, 池鉞在黑化後,為了得到蘇童, 做了很多的錯事, 但那時的他愛的瘋狂, 愛的轟轟烈烈, 不像現在……

顏與感覺她和池鉞之間的感情, 淡的像一碗白開水,沒滋沒味的。

對比他在小說裏對蘇童那份偏執的愛情,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加上當初是她主動吻的池鉞, 四舍五入等於她追的他,誰知道他是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拒絕,或是一時間沒有分清感動和愛情,稀裏糊塗、勉為其難、順水推舟決定和她在一起的?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

池鉞給她打了五遍電話,她都沒接。

五遍過後,手機再也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顏與起身,對已經目瞪口呆的周璿說:“我去睡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叫我一下。”

她剛躺下不久,周璿的手機就響了。

打電話的人是顏銘。

“周姐,我妹呢?”

周璿看了一眼大床上隆起的一團,躡手躡腳地往外間走,“顏與睡覺了。怎麼了?”

顏銘笑了一下,“沒什麼。剛才我朋友跟我說她電話打不通,擔心她遇到了什麼危險,讓我打電話問問。”

周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想顏與的男朋友可真夠滑頭的,打不通妹妹的電話,就把電話打到哥哥那兒,偏偏顏銘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知道,被好兄弟牽著鼻子走。

“沒什麼。就是她剛才去和她外公聊了一會兒天,打算再在這邊多留幾天,陪陪老爺子……”周璿把顏與的不忍心和顧慮都對顏銘說了。

顏銘聽完,沉默一會兒說:“那就再待幾天吧。學校這邊,我去幫她請假。”

“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等你們回來,我請大家吃飯。”

“嗐,這都是我們的分內之事,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您忙吧。”

掛斷電話後,周璿轉身回了顏與睡覺的屋子,一進門就看見本該躺在床上睡覺的人,這會兒坐在床上雙眼失神的望著窗子。

她走過去,伸手在顏與麵前晃了幾下,“怎麼了?”

顏與搖搖頭,掀開被子從床上滑下去,趿著拖鞋走到沙發跟前,拿起手機撥通池鉞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先聲奪人,問道:“你剛才為什麼掛我電話?”

站在床邊一臉懵逼的周璿聽到她這句孩子氣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顏與瞪了她一眼,讓她不要出聲。

周璿連忙做了個閉嘴的手勢,好整以暇地叉著腰,看戲。

池鉞說:“心煩,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

顏與有些生氣,“那你知不知道我剛才為什麼不接你電話?”

“……”

“因為我也心煩,我他媽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顏與對著手機吼完,便又把電話掛了。

看戲的周璿,被她瞬間暴走的樣子嚇得呆住了。

過了兩秒,周璿小心翼翼地走近氣紅眼的顏與,伸出手去摸了摸對方的頭,輕聲問:“怎麼了?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有什麼事跟姐姐說,我幫你想辦法。”

顏與吸了吸氣,搖頭說:“我沒事兒。”

她隻是覺得心煩。

蘇童的事,馮莉的事,歐陽家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壓在她身上,讓她不能按照自己最初設想的那樣,做一條無憂無慮的鹹魚。

她之所以答應黃道平的請求和他一起來新西蘭,是因為她需要一股和顏家完全無關的勢力去查探馮莉這些年到底做過什麼。

黃道平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選。

他從年輕時就跟著歐陽乾,黑白兩道都有路子,如果是他出手,即便被顏家或被馮莉和她的同夥察覺了,也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

但是她沒想到歐陽乾現在的樣子有那麼可憐,他的記憶停在十多年前,他每天坐在窗戶旁邊癡癡地等待他的女兒回家,那副執拗又滄桑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心生不忍。

顏與做不到無動於衷,就像當初她不能對池鉞束手旁觀一樣,盡管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做一個嘴軟心硬的人。

她以為池鉞能夠理解她內心的掙紮,可對方隻是幹脆的掛斷了電話,最應該理解她的人,站在了她的對立麵。

這種感覺就像在外麵被人欺負,受了氣,跑回家告狀,結果家裏人不僅沒有站在你這邊安慰你,反而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你罵了一頓,心裏的委屈和憤恨瞬間暴漲,怎麼壓都壓不住。

周璿看她緊咬著下唇滿臉委屈的模樣,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正想安慰她幾句,顏與的手機又響了。

周璿彎腰拿起手機,一見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池鉞的名字,急忙把手機塞到顏與手裏,“別吵架,有什麼話好好說。”

她按下屏幕上的綠色接聽鍵,把顏與握著手機的手舉到她耳邊,然後悄悄地離開。

顏與拿著手機,一直沒有說話,電話那邊的池鉞也在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池鉞出聲打破沉默的氛圍,“對不起,剛才我不該掛你的電話。”

顏與咬著嘴唇,仍是一副又委屈又氣惱的表情。

“這幾天,我老是做噩夢,夢見你跟我說你不喜歡我了,夢見你從我眼前消失了。每次醒來,身上都是冷汗。我第一次發現自己膽子這麼小。過去,我連死都不怕,”池鉞自嘲的笑了一聲,“現在卻一直患得患失,怕你哪天突然就不要我了。”

停在顏與眼角的那滴淚終於順著臉頰滾落下來,但很快就被她用手背抹掉了。

池鉞說:“我第一次談戀愛,沒有經驗,你讓著我一點好不好?”

顏與抹了把鼻子,氣鼓鼓地說:“不好。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憑什麼讓我讓著你?”

池鉞笑了一下,“那…我們互相包容一下,你看可以嗎?”

顏與嘟著嘴不說話,心裏還是有一口氣沒有發泄出來,憋得難受。

“說句話好不好?我一個人自言自語怪尷尬的。”

顏與躊躇半晌,終於別扭的擠出了一句:“我當初就不該主動跟你攤牌,我就該一直吊著你,急死你!”

依照池鉞悶騷內斂的性格,如果不是她捅破那層窗戶紙,他大概要過很久,甚至是很多年才敢對她表露心跡,估計到那個時候,他們早就各奔東西了。

“你忍得住嗎?”池鉞揶揄道。

顏與各種屏幕都能想象到他洋洋得意的眼神,氣得直咬牙,“你給我等著,等我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她一會兒就去某寶下單,買上十個八個搓衣板,讓池鉞從二十歲跪到一百二十歲。

“我在家裏等著,等你回來收拾我。”池鉞漫不經心的話語中又透著幾分鄭重,像一個承諾似的。

到這一刻,積壓在顏與心裏的那口惡氣總算是化作一團空氣飛走了,她把歐陽家的情況又對池鉞說了一遍,向他解釋自己暫時不能回國的原因。

這一次,池鉞站在了她這邊。

“雖然你經常說自己是個冷血動物,但我知道,你的心比誰都軟。既然已經決定留在那邊了,就安心的留下來陪他吧,這樣你們心裏都不會留下遺憾。”

作為嘴炮王者的顏與怎麼肯在這種時候認輸,反駁道:“你別把我想的那麼高尚,我就是一個冷血動物,不是什麼好人。我留在這裏,是因為那個管家說要給我錢,很多很多的錢。”

話音剛落,手機裏傳出一聲嗤笑。

顏與不滿,蹙眉問道:“你笑什麼?”

池鉞笑:“你不覺得覺得自己剛才很中二嗎?”

顏與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到別人說她中二,要知道,在過去別人說她最多的詞是穩重。

“有嗎?那一定是跟你學的,我以前可不這樣,是你把我帶壞了。”

池鉞沉默片刻後,背下了這口鍋,“好,怪我,都是我的錯。”

顏與看他積極承認錯誤,便決定大發慈悲放過他這一次,轉身坐在沙發上,拿了一個抱枕在懷裏,懶洋洋的問:“你今天帶西西回家演戲,效果怎麼樣?”

“和我們之前想的一樣。”池鉞略顯嘲諷的輕笑一聲:“她一聽我是帶著西西回去分家產的,立馬就給她兒子打電話,為了不讓我們進屋,還堵在門口撒潑打滾,又是哭又是喊,樓上樓下全跑過來看熱鬧,連居委會和片區的民警都驚動了。本來周圍的很多人都不了解我們家的情況,但是經她這麼一鬧,現在大家都知道她和她兒子狼狽為奸算計我的工資和我爸車禍賠償款的事了,連帶著我爸也被人指指點點,被人戳脊梁骨了。”

顏與知道現場的情況肯定沒有池鉞說的那麼樂觀,不過聽到他用這種戲謔的語氣談論這件事,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半晌才說:“池鉞,你學壞了。”

“嗯?”池鉞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顏與想了想說:“正經人,老實人,有底線,有原則,很固執的一個人。”

放在過去,池鉞無論如何都不會像今天這樣帶著西西去演戲,他寧願給對方20萬,哪怕自己省吃儉用,背上一大筆債務,也要和他們一刀兩斷,而不是用這種堪稱“狡詐”的方法去套路對方,更不會在事後用輕快嘲諷的語氣向她描述事情的經過。

“現在呢?”池鉞問。

“腹黑,陰險,狡詐。”顏與怕他誤會,急忙補充道:“我這幾個詞是褒義的。現在這個社會,老實人太吃虧了,你能學會變通,學會放棄自己過去堅持的原則,其實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