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狙擊手——陳先勇(3)(1 / 3)

幾個戰友掛了彩,退回去了。車上的人質也有受傷的,不知是姬武打傷的,還是戰友們誤傷的。姬武好像也受了傷。我看不到他了,他又躲到座位下麵了。我不知道他的情況,但我能想象到,他這會兒一定像受傷的黑熊一樣,血紅著眼睛,舔著傷口,等著發動更猛烈的進攻。他的心裏這會兒一定是絕望的、驚恐的、暴怒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啥事都有可能做出來。不,他這會兒已經不是人了,就是一頭受傷黑熊,隨時都有可能把身邊的人撕得粉碎。

情況極度危險,但我們兩組狙擊手都看不到目標,其他戰友也不能再發動突襲,事情陷入了僵局。這樣的僵局多持續一分鍾,車上的人質就多一分危險。

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大娘,踉踉蹌蹌地向大巴車走過去。我的心又抽緊了,她是誰?為啥要向被劫持的車走過去?戰友們為啥不攔住她?這時候,任何人走向大巴車,都有可能再次激怒姬武。姬武這時候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會管她是誰。她這樣走過去,姬武要是誤認為是警察發動進攻的話,就會向她開槍。

姬武沒有開槍。大娘一步步往過走。她走得很緩慢、很艱難,好像是在爬一座高山一樣。她邊走還邊哭著、叫著。車上有她的親人嗎?有她的孩子嗎?即使有她的親人、孩子,她也不能這樣冒險呀!在孩子遇到危險的時候,母親往往是無畏的,但她一個瘦弱的老大娘,怎麼能從持槍的劫匪手中救下自己的孩子,自己的親人呢?

我真害怕姬武會向她開槍,如果姬武向她開槍的話,隻要一露頭,我會絕不手軟地向他開槍。但姬武一直都沒有露頭,沒有開槍。大娘走到離大巴車十幾米遠的地方,好像再也走不動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了。坐在那裏,她還向車上哭著、喊著。我聽不到她哭叫的聲音,但從她的動作神態上,能看出她是在哭喊著。她完全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她的親人、孩子已經被打死了嗎?

在麵對著這樣一位傷心欲絕的母親的時候,我的心裏一下子酸楚了、愧悔了。我應該早一點狙殺姬武。如果是那樣的話,姬武就沒有機會殺人,這位母親就不會失去親人、失去孩子了。

沒有比失去孩子的母親更傷心的,也沒有比保護孩子的母親更勇敢的。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就見過很多的母親,遇到危險和災難,她們完全忘了自己,幾乎是本能地舍棄了自己,保護孩子。在危險臨近的時候,她們的身上也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用血肉之軀生生抗住了鋼鐵或水泥的重壓,給孩子留下生的希望。

在母親的心裏,孩子永遠是最重要的,孩子犯了多大的錯,母親都可以原諒,都會盡力挽救。在擔任狙擊任務的時候,我也見過這樣的母親。有一次,一個吸毒者劫持了一名人質。他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毒癮發作了,沒錢買毒品,就劫持了一個人。他劫持人質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要錢,要錢買毒品。他從小父母離婚,隨著母親長大。沒有父親管束,母親又溺愛他,他就不好好念書,初中畢業就不上學了,和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養成了一些壞毛病。開始隻是打架鬧事、小偷小摸的,後來染上了毒品。給抓進去拘留、戒毒好幾次,出來還是犯。吸毒是個無底洞,外麵搞不到錢,他就回家跟母親要,母親沒辦法,就給他錢。母親沒有固定工作,靠打零工掙幾個錢,手頭本來就不寬裕,但兒子要錢,母親也沒辦法。母親也知道他是拿錢去吸毒,還是沒辦法。母親勸過,罵過,哭過,真的已經對他沒辦法了。

幾個戰友掛了彩,退回去了。車上的人質也有受傷的,不知是姬武打傷的,還是戰友們誤傷的。姬武好像也受了傷。我看不到他了,他又躲到座位下麵了。我不知道他的情況,但我能想象到,他這會兒一定像受傷的黑熊一樣,血紅著眼睛,舔著傷口,等著發動更猛烈的進攻。他的心裏這會兒一定是絕望的、驚恐的、暴怒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啥事都有可能做出來。不,他這會兒已經不是人了,就是一頭受傷黑熊,隨時都有可能把身邊的人撕得粉碎。

情況極度危險,但我們兩組狙擊手都看不到目標,其他戰友也不能再發動突襲,事情陷入了僵局。這樣的僵局多持續一分鍾,車上的人質就多一分危險。

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大娘,踉踉蹌蹌地向大巴車走過去。我的心又抽緊了,她是誰?為啥要向被劫持的車走過去?戰友們為啥不攔住她?這時候,任何人走向大巴車,都有可能再次激怒姬武。姬武這時候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不會管她是誰。她這樣走過去,姬武要是誤認為是警察發動進攻的話,就會向她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