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退敵良策(2 / 2)

屋裏隻剩下了高奇和子暢。大約方才精神耗得太多,子暢顯得疲倦,臉上毫無血色,卻還勉強招呼高奇就坐,又命人看茶。

高奇自己搬了把椅子,坐近了床前,笑嘻嘻說道:“你不用張羅照應我,如今你是病人,我是郎中,請診脈。”

子暢擺擺手,說道:“高先生何必客氣,我是久仰你的大名了!我的病自己心中有數,治也罷不治也罷,隻在兩年之內了。”

高奇笑道:“何必英雄氣短?你正在英年,往後日子比樹葉還稠呢!再說我奉命為你診視,不看脈,怎麼交旨呢?”說著便搭脈。

搭脈歸搭脈,高奇知道,子暢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無書不讀,學問淵博,能言善辯,又一身正氣。文能治國安邦,武能統兵殺敵。在宋國的文武官員之中,他是惟一的文韜武略兼備,深受大王信任和器重之人。

在這樣人的麵前,自己那點小聰明玩不轉,而且,子暢自己就懂得醫道,你哄不了,騙不了,也唬不住他。診完脈,便老老實實說:“子暢兄,在真人麵前,我高奇不敢說假活。你的脈象不好,已是病入膏盲。據在下看,此病非一般藥物能治,隻有你自己振作精神,以心法療之,或許可見功效。你正在盛年,千萬不要過於鬱悶。”

“高先生,你不愧是大王跟前的人,用心如此誠懇,我豈能不感激涕零。請回報大王,說我定遵從你的囑咐,安心用藥調養,勸大王不要以我為念。”

子暢正說話間,忽然瞟見高奇腰中係著一條打滿結的絲絛,他眼睛一亮,詫異地問:“高先生,你腰間係的是什麼,這可是不祥之物。”

“哦……”高奇低頭看了看,笑道:“這是方夫人臨終給老方的,沒人能解得開。我看著像瑪瑙珠子似的,挺愛人的,就佩上了,倒不知是不吉之物。”

子暢伸出枯瘦的手要了過來,在手裏把玩著,這絲絛瑩光明亮,鮮紅鮮紅的,像滴滴紅淚串了起來。

他漫不經心地說:“此物名曰‘冤孽串’。據民間傳說,死者心有怨憤,一日解不開,一日生魂不能超度。其實是死人自己和自己過不去。你說老方,哪個老方?”

高奇道:“方桂啊……”

高奇還待往下說,可子暢已是神情大變。臉上蒼白得全無半點血色,伏在枕上喘息著,似乎在強製壓抑著內心極度的激動。

高奇忙起身問道:“子暢,怎麼了,你身上很不好嗎?”

“沒,沒什麼……不知怎的心裏一陣發慌……看來這位夫人的結子要由我來解了……”

子暢說著,將那串絲絛放在手上仔細地看了看,歎了口氣,輕輕一抖,丟進了火盆裏!那絲結上打過桐油,一見火,“噗”的竄起一股殷紅的火苗,絲結在火中痛苦地扭曲了幾下,化成自白的灰燼……

子暢用火筷子一撥,早已無影無蹤,不過絲絛之中,卻暗藏著一枚金瓜子!

子暢見了,大吃一驚,連忙含著熱淚,用火筷子夾了出來,放在幾案上,望著它呆呆地出神。這金瓜子非同尋常,乃是當年他和阿鎖的定情信物啊!

想當年,子暢流落宋國,窮苦潦倒,身上分文莫名,是阿鎖用那滾燙的豆腐腦和燒餅,也用那顆滾燙的心救了他的命。後來,子暢得遇微服私訪的大王,一席傾談之後,進了宮裏當差。可是阿鎖卻因家裏起了變故,被惡人欺淩。

子暢送了她一枚金瓜子以度困境,從此二人結下了患難交情。子暢想不到,他西征得勝歸來,本要與阿鎖完婚,可是卻遭到樂天的妒忌,巧施手腳,提前把阿鎖嫁給了方桂。

從此,子暢一病不起,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阿瑣在臨終之前,還保留著這枚金瓜子,而且把它打在那條“冤孽串”裏。阿鎖,她,她也是死不瞑目啊!

高奇哪知這裏麵的內情啊,一見絲絛解開了,便拍掌笑道:“子暢,真有你的!我就想不到用這法子!”

子暢無所謂地一笑,揀起那隻微微發燙的金瓜子,癡情地說道:“這瓜子是黃金所製,爐火難化啊!”

辭別了子暢,穆天玄冒著大雪回到驛館,已是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