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司徒。(1 / 3)

23,司徒。

我縮在房間的角落裏,訕訕地鬱悶。

水墨畫居然是吸血鬼正規軍的最高元帥。

原來我竟然那麼不值得信任,他明明對我了如指掌,卻什麼都沒有對我說過。雖然明明知道這是機密不可言說,但是我卻依然任性的責怪著水墨畫。

而且,水墨畫居然拒絕了殷潛的請求,這讓我十分惱火。

之前,我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對,卻始終想不起來,那天看到潘域,才突然想起——是那些六芒星。

我第一次看到潘域殺人,那人的脖子上便留下了一顆六芒星,後來我親眼看到一個吸血鬼獵人死在我麵前,他的脖子上竟然也有六芒星。六芒星是潘域的家族紋章,據他說,他每殺一隻吸血鬼,便會刻下一顆六芒星,但潘域卻沒有傷害過任何吸血鬼獵人,那為什麼死亡的吸血鬼獵人的身上會雕刻有六芒星紋章?

而後我又問過殷焰,他對我說並不是每個被殺死的吸血鬼獵人身上都有六芒星紋章,基本上,也隻有死在長沙的吸血鬼獵人身上偶爾會出現那個紋章。他們雖有追查,但是卻發現這些人之間並無聯係,隻能作罷。

這已經足以證明這次吸血鬼獵人的被殺事件根本就是與我們部族的軍事演習有著莫大的聯係啊!再加上都有那個DV為證了,為啥就不能暫停兩天查清楚啊,水墨畫忒缺德,見死不救,缺德!

我暗暗地罵,氣得要死,所以這幾天一直賴在阮靨身邊,不肯見水墨畫。

就讓他去當他的鬼元帥去好了,哼。

“你別怪元帥。”阮靨坐在我旁邊,嘴裏叼著煙,也在發呆。連聲音都輕了幾許。“他那麼大個官兒,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總不能什麼都告訴你。那天我來找你碰見他,還真被嚇到了的。聽說他在人間有任務,所以才去守桂林,說他是桂林的親王,也沒騙你什麼。”

我撇撇嘴,沒說話。其實這些我都知道,可是隻要想到水墨畫這家夥有那麼多的事情我都不曉得,心裏就一陣說不上來的苦悶。

阮靨靠牆壁坐著,煙也不點,就這麼叼著。“蝕顱,你要好好待他。”

我楞了一下,驚詫於阮靨這個托孤一樣的口吻。

阮靨大抵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但是她難得的沒鄙視我,就拍了拍我的頭。

“很多年前,我曾經和蘇丹青一起奉命陪元帥大人西征,平叛北歐。那時候趕上大雪封山,我們的軍隊困乏極致,而叛軍鬥誌高昂,若再牽扯下去,必然兩敗俱傷。我們都沒有法子,元帥大人卻突然放出話去,說他的血是世間至補,飲下則可以獲得黑金貴族的絕對力量。然後他下結界封住我們全部,禁止我們出營,接著獨自一人走出駐紮地,佯裝被俘。那時候叛軍隊伍的幹部們很是興奮,抓他綁在石柱上,放了七天七夜的血以供他們飲用。元帥大人一直撐到第八天,讓最後一名骨幹飲下他的血。”

“他,他要幹嘛?”我聽得揪心,抓著阮靨問。

“所謂黑金貴族,便是墨血一脈,其珍貴所在,是有緣由的。”阮靨低下頭。“蝕顱,你見過元帥大人的兵刃麼?那傳說中的‘無刃之劍’,你可知它為何叫‘無刃’?”

我搖頭,惶然。

“因為那劍並不是真正的‘劍’,而是元帥大人的血。元帥大人的血,便是兵器。成型則凝以劍刃,不成型則繞於周身,那便是墨血的可怕,也是黑金血統的尊貴之處。所以,那些叛軍飲下的,便是元帥大人的劍。”阮靨把煙扔了,繼續。“是日,當我和蘇丹青率眾趕到的時候,叛軍已然潰不成軍。因為他們所有的幹部都被利刃刺入心肺而死,而元帥大人站在那堆屍體的中央,沒有丟失任何一滴血液。我當時看見他的時候,天上正下著大雪,他從地上拾起自己的黑色手套,身上的軍裝幹淨整潔,一塵不染。”

我愕然,那樣的水墨畫,我完全無法想象。

“元帥大人之隱忍,從不與人言說。他寧願一人背下所有殺戮,都不忍自己的一個部下受傷,隻獨自背下‘嗜殺’之名。於是‘墨血地獄’的稱謂便緊隨而來。元帥大人這一生,鮮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和想要得到的東西。而這樣的他,卻在你的麵前用盡心思,蝕顱,你可知你有多幸運。”說完,阮靨也不看我的反應,起身便走。“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元帥大人在琴房。”

我呆了一下,然後頭腦便一片空白。

水墨畫。水墨畫。水墨畫。

這個時候,我的腦袋裏滿滿的,都是這個名字。

幾乎是沒有意識的,我衝到了琴房門外,但站在琴房的門口,我卻呆住了。

……琴房的鋼琴前,意外的坐了一個長發男子。紅黑雙色的豪華軍裝,繁複鏤空花紋的權杖放在一旁,他雙手按在琴鍵上,墨色的發絲柔然的拂過那雙淡入湮墨的眸子。

他在唱歌。

居然,是在夢一般美妙輕盈的鋼琴曲中,唱一首至哀傷的歌。

《Waiting in the weeds》。

然而,這歌聲與我以往任何聽過的都不同。如果說蘇丹青已經可以將這首歌演繹得如同天籟,以至於讓我難過傷心,那麼他的歌聲便已衝破極致,以至讓天下人都在這歌聲中迷亂,悲慟,傷心入骨。

我的眼淚決堤一般的流下。

這是一個全天下都夢寐以求的男人。

但是他卻站在我的身側,唱出這首歌。我感覺自己就站在他的掌心裏,那些悲傷和難過一寸一寸的順著血脈流淌過來,溫潤了我腳下的土地,也灌溉了我心上的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