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自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回來時坐在床頭一件件盤算:“你爸爸是一家人的依靠,他不能捐。弟弟還沒有成家,也不能捐。但是沒關係,媽媽可以捐給你!”她含著笑注視我,伸手理了理我額頭邊的亂發,“等湊夠錢,我們就去配型,早點做手術。”
可是錢從哪兒來,十幾萬的手術費對一對年近半百的農民夫婦來說,不啻一個天文數字。
更何況那時,我的醫藥費一點都不能報銷,全部自費。
我的戶口剛剛從大學所在地遷回,沒來得及買醫保,無法享受家鄉的報銷政策,所有治療費用都隻能自己承擔。一次透析費用是550,每周兩次,加上吃的藥和檢查,每個月的費用是6000左右。不到兩個月,家裏的存款便空空如也。
有人給媽媽出主意:“你女兒是大學生,剛剛畢業就得這個病,可以上電視啊!”她匆匆跑回來病房告訴我這條活路,我冷冷看她一眼:“你要是敢去,我就馬上死在你麵前!”
我的專業是新聞學,在報社和電視台都待過。看過太多冷暖人生,我無法在大眾麵前顯示命運的悲慘,以此來獲得可憐的生存籌碼。可是再怎麼隱瞞,大部分同學還是通過口口相傳知道了我的病情,他們的愛心捐贈一點點彙聚過來,透析費用暫時有了著落。
可是明天該怎麼辦?我毫無方向,隻是機械地輾轉於家和醫院之間。這個精彩的世界,看起來卻到處都灰蒙蒙的。我能想到的隻是混吃等死,活一天算一天。
3.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第一年,我每次去透析都有媽媽陪著。
從我家到人民醫院,有半小時車程。我們一大早就出門坐上開往縣城的小巴,到了城裏吃午飯,她給我買10塊錢的快餐,自己吃5元的,隻有兩個素菜。
在我透析的那四個小時裏,她拿著我的所有病曆和各種證明材料跑了一個又一個地方,民政局、婦聯、紅十字會……目標隻有一個,湊夠腎移植手術的費用。我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看了多少臉色,才把我們的求助信息一層層遞了上去。
反正最後,縣裏的領導們都知道我了,甚至想起了多年前我曾在縣文聯雜誌上發表過的文章。然後,各種救助政策都降臨到了我身上。雖然這在十幾萬的手術費用麵前隻是杯水車薪,但有了保障,爸媽決定馬上帶我去配型。
那天,我和媽媽是坐火車去昆明的。12月,最冷的時候,媽媽用大衣緊緊裹著我,我的手冰涼,內心卻翻騰得厲害。
之前媽媽已經查過血型,和我一樣,都是O型。我知道血型相同的母女配型成功率可以高達90%,但我很恐慌。坐在火車上聽著單調的鐵軌撞擊聲,忽然難過得想哭。我害怕配型成功,怕媽媽真的要割一顆腎給我,那是我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雖然,她是我的母親。
她獨自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回來時坐在床頭一件件盤算:“你爸爸是一家人的依靠,他不能捐。弟弟還沒有成家,也不能捐。但是沒關係,媽媽可以捐給你!”她含著笑注視我,伸手理了理我額頭邊的亂發,“等湊夠錢,我們就去配型,早點做手術。”
可是錢從哪兒來,十幾萬的手術費對一對年近半百的農民夫婦來說,不啻一個天文數字。
更何況那時,我的醫藥費一點都不能報銷,全部自費。
我的戶口剛剛從大學所在地遷回,沒來得及買醫保,無法享受家鄉的報銷政策,所有治療費用都隻能自己承擔。一次透析費用是550,每周兩次,加上吃的藥和檢查,每個月的費用是6000左右。不到兩個月,家裏的存款便空空如也。
有人給媽媽出主意:“你女兒是大學生,剛剛畢業就得這個病,可以上電視啊!”她匆匆跑回來病房告訴我這條活路,我冷冷看她一眼:“你要是敢去,我就馬上死在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