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希望吧。”他笑的眉眼彎彎:“我有預感,你這一胎還是個男嬰。”
她不信他的預感,撇撇嘴:“那咱們就走著瞧。”
“啊!咱們約定過的,不許說威脅的話的。”說著,便去拽妻子的手,作勢要打手心。暇玉扭著身子,裝模作樣的咬唇道:“我有孕在身,你怎麼能狠下心打我?”錦麟道:“我穆某人對待犯錯的人,一向一視同仁……”靠近她,壞笑道:“當然,你若是想行賄,我自然也是收的。”說罷,就去吻她,與她勾纏說笑,哄她開心。
—
自從和伯父攤牌以後,錦麟便再沒提過東府的人,連大年初一也不曾過去祭祖,隻在自家廳內陳列了父母的畫像祭拜了事。錦麟不提那邊,她也不想提他們給兩人添堵。於是兩人很有默契的對除了這個家外的人不管不問,開開心心的過了年。
年後的半個月內,全京城都處於一種懈怠狀態,除了錦衣衛們。
錦麟雖從皇上荒唐的青樓生活中解脫了,但馬上又投入到其他要忙的事情當中了。所謂其他要忙的事情,其實不過是蘇家大案的餘韻,‘蔓瓜抄’這種審訊方式下,一個被抓住的人,開口咬出另一個,從一點牽連出數支線索,隻要皇帝不下令停止,便無窮無盡的牽連下去。
這日上午,因費先生還沒歸來,毓澤平日的功課就要暇玉督促了。她聽兒子背了書,剛誇讚了他兩句時。就聽丫鬟來報,說三少爺求見。
聽到三少爺這個稱呼,她竟一怔,許久才在腦海裏,緩緩勾勒浮現出穆靜宸的樣子。
他回京城了?他來做什麼?
暇玉讓丫鬟把他迎進客廳,自己則叮囑了毓澤幾句後,便讓人備了暖爐和厚衣,穿戴停當後去見他。
站在客廳門口,暇玉心說,雖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京的,但他既然找穆錦麟不在的時候來,肯定有他的原因。不過不管是什麼,自己還是小心謹慎的好。想到這裏,她推開了門,就見穆靜宸背著手站在廳中的字畫前,仰頭欣賞,口中念念有詞。
他聽到開門聲,循聲回頭,眉頭微微一簇,帶著一抹愁雲,繼而拱手對暇玉道了一聲:“嫂嫂。”
“三少爺,許久不見,什麼時候回京的?”暇玉讓丫鬟攙著,款款邁步進去,溫笑道:“快別站著了,坐下說話。”
穆靜宸見暇玉大腹便便,又有了身孕,忽然覺得諷刺極了,兀自苦笑了下,而眉宇間越加淒苦了。
暇玉見他不坐,也不為難他,自己先坐了,道:“三少爺,可是年前回京的?這幾年,你在外遊學,這次想必是學成歸來,參加二月的會試吧。”她說完,等他回答,可奇怪的是,靜宸隻凝視著她,一語不發。
這就別扭了,她很不自在,幹脆直接問:“三少爺,你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麼事?”
靜宸疲憊的眨了眨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抿了抿唇:“有事相求。”
“不知是何事相求。”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靜宸忽然雙膝一曲,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她麵前,含淚道:“請您開口求求穆大人,讓他饒了家父一命罷。”
暇玉一怔。穆靜宸忽然歸京,此刻下跪讓她替他父親求情,言下之意,錦麟已經對那邊動手了。她回過神來,忙吩咐丫鬟:“別愣著了,快扶三少爺起來。”那丫鬟上前,卻被靜宸擋開,他哽咽道:“請夫人救家父一命,穆大人隻能進去你的話了。家父是有罪,但他……”
“罪不至死?”暇玉反問:“三少爺,你是想說這四個字嗎?你且問問你自己,你覺得他真的‘罪不至死’嗎?”
靜宸一時啞然,可那是他的父親,他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穆錦麟牽連進冤獄當中:“……錦衣衛在與蘇家有關係的徐國公家發現了所謂的串謀結黨名冊,上麵赫然有家父的姓名……這,這實屬冤枉,家父雖襲了爵位,但一直沒有實權,怎麼會被人拉攏,結黨營私呢……這,這就是……”
暇玉替他說了:“就是錦麟在報複你們。”
她一闔眼。錦麟是睚眥必報的人,可以說他等了這多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她沒有半點理由要替穆燁鬆求情。
她淡淡的說:“三少爺,你起來吧,你說的,我幫不上忙。”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朝思暮想的吳美玉已經香消玉殞,他不奢望能和她在一起,卻連默默的看著她幸福的機會竟都沒有。而現在,穆錦麟要把父親扯進亂黨當中,下場大則褫奪爵位,流放邊疆,小則也要關進詔獄,為難數日。而一旦進去那裏,就是穆錦麟的地盤,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
所愛之人已離世,家中又要遭受滅頂之災,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麼值得他穆靜宸貪戀的?
他隻覺得喉頭一甜,猛咳之下,竟是一掌心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