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能接受的事實(2 / 3)

紮西點點頭,似乎很期待北京即將開業的餐廳。我相信紮西一定會做好,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水平和決心。

陪伴佐嵐這幾天,紮西一直住在我家。佐嵐出院我也可以回家了。我就可以回到紮西的懷抱了,這一次是真正的回歸,沒有人可以再阻攔紮西擁有我。幸福美好的時刻就要來臨。

我們正在快快樂樂的吃飯,紮西的電話響了,他放下筷子接聽電話。我看到他的臉逐漸凝重嚴肅。紮西接到的是誰的電話?我很詫異。

紮西掛斷電話滿腹心事坐在那裏。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他的臉上是無奈與不安。

“紮西過來吃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佐嵐叫紮西。

紮西搖搖頭。我看出了問題的嚴重,紮西一定遇到了非常不好解決的問題。他的臉色很難看。

“怎麼了?誰打來的電話?”

我走到紮西身邊,關切地問:“告訴我們,憋在心裏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紮西不敢正視我的眼睛,看到他的表情,我突然心裏有些慌亂。

“我要立即回去,春早懷孕了。對不起,眉眉,都是我的錯,對於春早我必須負有責任,我沒有任何選擇,隻能同她結婚。我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對她肚子裏的孩子負責。”

“怎麼會這樣?”這個消息猶如一場突然襲來的暴雨,打得我猝不及防,我突然淚如雨下。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你愛她嗎?就打算同她結婚?婚姻不僅是承擔責任。”佐嵐對紮西說。

“如果春早不想要那個孩子,可以選擇打胎。”佐嵐看到傷心的我對紮西說。

“我們康巴人尊重每一個生命的到來,不會打胎的。春早說那是上天賜給她的孩子,她會好好珍惜。”

“我知道生命值得珍惜,可是,從優生學的角度,你醉酒,春早精神恍惚,這樣的孩子不是最優秀的遺傳基因。”佐嵐這句話很有道理。醉酒也許會影響孩子的智商。我不是從自私的角度考慮,是不想讓負重的大中國再增加一個小白癡,這是完完全全憂國憂民,憂春早憂紮西。

“我尊重春早的選擇,也尊重神的安排。”紮西的心裏是博大的神靈,是對女性的寬廣包容。

“即使春早懷的是個傻子是個有缺陷的孩子,我也要盡我的責任。我們康巴人說,對人放惡咒,凶兆落自身。我這是自食其果。我和春早一起承擔這份苦果。”

當天,紮西買票回到了西海春早的身邊。紮西走後,我惘然與佐嵐在一起,曾經以為被我牢牢抓在手裏的幸福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摸著紮西給我戴在胸前的柔潤蜜蠟,我心裏悵然若失。

對人放惡咒,凶兆落自身。這是紮西說過的康巴諺語,我反省自問。

看到痛苦傷心的我,佐嵐無奈歎息說:“我們兩個人的幸福為什麼總是難以抓到,難道都是海市蜃樓的一場空?我明明已經看到了你和紮西的幸福,轉眼之間也消失了。我簡直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佐嵐唏噓的對我說。

“對人放惡咒,凶兆落自身。”我自言自語地說。

“你說什麼,是不是神經受了刺激。”佐嵐疑惑地盯著我的臉,她在我臉上尋找瘋女人的蛛絲馬跡。那表情像舉著放大鏡尋找我臉上的麻坑和黑雀斑一樣細致。“反正現在很多一夫多妻,如果你不在乎,如果你實在放不下紮西,你就——”佐嵐仔細看過我的臉後冒出這樣一句話,佐嵐什麼意思,她的神經是不是受了艾風和尖臉女人的刺激,居然給我出這種極餿的主意,我真心佩服了佐嵐大神。

“一夫多妻,姐姐!那怎麼行。咱們享受不了這種豪華待遇,不是地主土豪。”我斷然否決了佐嵐不是主意的主意。

這幾天我一直住在佐嵐家,偌大的房間顯得很空曠,客廳裏,潔白的紗幔垂蕩著櫻花粉色蕾絲,那是佐嵐結婚時我和她還有艾風一起布置的,我覺得房間裏結婚的喜氣還沒有褪盡。那個青澀的新郎已經離開我們當了別人的新郎和父親。

牆壁上,吳冠中那幅江南春景安靜懸掛在金細條的華美壁紙上。佐嵐家我最喜歡的東西就是這幅畫。畫麵上,令人怦然心動的一蓬嫩柳,隱約藏在粉牆黛瓦的江南古宅旁,她顧盼生姿地甩動長發,像在水麵上對鏡貼花。幾隻纖弱的粉桃插在嬌嫩的春柳中,就像插在春姑娘的濃發間。一個紅衣女子離開河岸拾級而上,手提竹籃,是剛剛洗了米準備回家,讓煙雨中的江南又見炊煙嗎?寥寥幾筆,一個簡約、清爽、潔淨、素雅的江南,一個清新的江南,一個魂魄的江南,一個夢中的江南,一個理想的江南呈現在眼前。

大師筆下的春景固然永在,我和佐嵐的春天又在哪裏呢。

懸掛江南春景的畫旁,敦實厚重的德國布穀鍾開始了整點鍾鳴,靈巧的綠色小鳥跳出那扇關閉的小木窗,“布穀、布穀”,那清脆悅耳的聲音像在廣袤的森林裏回蕩。

時鍾永遠那麼準時,固守它的準則,我們哪一個人固守我們的人生準則和人生信條?

“紮西的那句話很對。”我突然對佐嵐說。

“姑娘,紮西說了很多話,你指的是哪句話?”佐嵐走近斜歪在沙發上的我。

“哎!你的感情生活簡直讓我操碎了心。”佐嵐歎息一聲。

剛剛好了傷疤,也許傷口還沒有痊愈的佐嵐開始擔心我的傷疤了。我突然很想哭,很想流淚,哭自己,哭紮西,還是哭自己的愛情。我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那句話:對人放惡咒,凶兆落自身。我在心裏默念,可是,不知不覺這句話像長了翅膀,從我嘴裏直接飛了出來。

“什麼意思,難道你對人放了惡咒?問心有愧?所以才這樣不安,這樣喋喋不休。”佐嵐疑惑地盯著我的臉。我沒有直視她的眼睛,更沒有勇氣向佐嵐講述什麼。如果佐嵐知道事情的真相會原諒我嗎,還會把我當成閨蜜繼續親情般的友情嗎,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心中的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