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能接受的事實(3 / 3)

我的電話響了,是春早打來的。春早的聲音鎮定而理智,看來,這個從天而降的胎兒治愈了春早無處寄托的遊蕩靈魂,讓她的心有了歸屬和寄托。

“眉眉,你能不能幫我勸勸紮西,他堅持要娶我,可是,這樣等於害了紮西,他根本不愛我,我也不愛他,我們之間親情遠遠大於一切。根本不可能發展成愛情。”

“紮西怎麼可能聽我的勸解?”我無奈地對春早說。

“我知道他愛你,你的話在他心裏很有分量。”

“梅朵才是他的最愛,你讓梅朵勸勸他。”

“梅朵來過,紮西根本不想見她。”春早無奈地對我說。

“我試試。”掛斷了春早的電話。我給紮西打了一個,不知什麼原因,紮西並沒有接。

我認為,紮西娶春早的決心已定。

不一會兒,春早又打來電話,她問我可否到青海來一趟。我沒有立即答應。我認為紮西怎樣選擇,春早怎樣無奈,梅朵要嫁給誰都與我無關,我和紮西的關係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

掛斷電話後我發現佐嵐正盯著我看。

“為什麼不去青海?”佐嵐問我。

“沒有機會,沒有愛情,我去那裏做什麼?”我沮喪地回答。

“為別人就不能去嗎?春早需要你的幫助,也許紮西跟你還有機會,你不試怎麼知道。有一個問題我很不解,紮西和梅朵是怎麼分手的,我認為他們的關係堅如磐石,紮西又是怎麼陰差陽錯跟春早有了孩子?你能詳細告訴我嗎?”

“梅朵愛財,紮西喝多了酒亂性。”我敷衍佐嵐。

“原來人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神話。”佐嵐淡淡地說。

後來,我又接到梅朵的電話,她也讓我來青海,我當然同樣沒有答應。佐嵐看著我問:“真不去?”我閉了下眼睛說:“還沒有想好!”

佐嵐指著我說:“自私的家夥,這輩子難嫁了。”

我開玩笑地說:“我要嫁骨科主任,把他身邊的小妖精趕跑。”

佐嵐聽後“噌”從沙發上跳起來,“啪”一巴掌拍向我額頭,“是不是真發燒了,開始說胡話了。”

“紮西為了你下巴被打裂,還為我輸了血,你講點良心。”佐嵐咬著牙使勁按了一下我的腦門。

我捂著腦袋說:“哎呀!輕點,幹嘛這麼惡狠狠的,地主婆似的。”

佐嵐開玩笑地說:“十指發癢,想抓人。”

我失眠了。深夜,聽到鍾擺一分一秒的滴答,聽到佐嵐均勻的呼吸,聽到深夜汽車“唰唰”的疾馳,聽到寂靜街上偶爾的淺笑,聽到野貓狂野的哀嚎……這些高音、低音、近音、遠音組成的合奏,清晰地鑽入我的耳孔掙紮在我的心房。我聽到我的心“咚咚”地跳動,它,也在掙紮。

我到了青海,紮西、春早,梅朵、綠衣郎正在舉行婚禮,他們根本不理睬我,多吉也不理我,綠衣郎恥笑我是個嫁不出去的女人,紮西像不認識我,我看到綠衣郎趴在紮西耳邊說著什麼,他一定告訴紮西,是我拆散了他和梅朵之間的愛情。我看到紮西掏出鋒利的腰刀,向著我的臉刺來,他大叫著:“我要複仇、我要複仇。”我躲避著紮西寒光閃閃的刀,梅朵和春早看著我狼狽的樣子開懷大笑。眼看紮西追上了我,我感覺到冰寒的刀帶著寒氣刺到我的麵前。我似乎已經無路可逃,我驚叫著閉上雙眼大嚷:“紮西,求求你,不要殺我,原諒我,原諒我。”我失聲痛哭。

“被子踢地上了,別哭了,犯什麼錯了,被人追殺。”佐嵐搖醒了睡夢中的我。

原來,天已經亮了,我做了一場噩夢。麵前是微笑的佐嵐和暖暖的陽光,但我仍然無法回到現實,我的思想、我的情緒、我的情感深深陷在夢境中無法拔出。我側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紮西要殺我?”我傷心地對佐嵐說。

“為什麼要殺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做了什麼虧心事。”我知道佐嵐在開玩笑,她怎麼可能知道我做了虧心事。但是,此刻我卻把佐嵐的玩笑話當了真,我不想把這件事包裹在心裏,因為我怕再一次的惡夢。

我原原本本向佐嵐坦白了我在青海的行徑。佐嵐聽完我的敘述沉默了片刻。

“對人放惡咒,凶兆落自身,你不能讓這句康巴魔咒降落到自己身上,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必須去青海把事情解決好,否則,你就種下了苦果。你今天做惡夢,明天也會不開心,一輩子都會惶惶不安。我覺得事情遠非像你夢境中那樣圓滿。我趕快給你訂機票。”佐嵐在網上給我訂好當天飛往西寧的機票。佐嵐對我說:“如果我沒有離婚的事,一定會陪你,目前我不能離開北京。”

佐嵐坐在我身邊不客氣地說:“你沾染了很多不好的習慣和毛病,貪婪、卑鄙、自私、自利、冷漠、虛偽、無情,我也有。你想過沒有,那裏的天空是一片純淨的聖地,我們不能把汙濁帶給他們,汙染那片純淨的天地。”

“總要留一片淨土。”我對佐嵐說。

“不能把你得到的傷害,轉嫁給那些真誠善良的人。”

聽了佐嵐的話,我的心情很複雜。也許,佐嵐分析得很對,我無意間把這種怨氣撒在紮西和梅朵身上。他們無意中成為我報複的對象,成為無辜的替罪羊。

“看到路上匍匐磕長頭的人,很感動,他們太聖潔了。你絕對不能那樣對待他們,惡的多米諾骨牌必須停止。”佐嵐揮了一下手,似乎在對我下命令。

告別了精神和身體尚在康複中的佐嵐,揮別了我熟悉的北京,我再次踏入青海這片土地。這裏,天,依然寥廓蔚藍,草依然碧綠茂密,白雲般的羊群在綠毯上漂移,一首原野牧歌在心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