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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躲著我嗎?”

時懷見不遺餘力將氣氛拉到尷尬最高端,“現在怎麼不敢看我了?”

“沒有。”

“抬頭。”

“……”

“啞巴了?”

“……”

薑禾綠還是不動。

腦子裏回蕩的,是沈西成的話。

她知道他是在故意詆毀人家,然而時懷見十幾歲有孩子以及坐過牢這事是不可爭的事實,縱然表麵再友好,一個人的過去是永遠抹不掉的。

她的不躲著,不過是看在豐識的麵子上,有利益相關的充足條件,就算對方是一頭猛獸,她也會當祖宗一樣供著、敬著。

薑禾綠的上眼簾始終沒有抬起,因為緊張,兩隻手把被褥抓出不淺的皺褶來。

“不敢看我?”

時懷見再度出聲。

“……沒、沒有。”

她一再的不承認,讓他基本失去耐心和哄人的興致。

一隻手直接從她眼前飄過,捏住她的下顎角,力道不重,卻穩得讓人沒有掙紮的機會。

輕輕一用力,她被迫抬眸,和他對視。

女孩漂亮明媚的眼睛裏盈著光,也透著幾分畏懼。

頭頂上,是男人低醇磁性的嗓音落下:“你相信他的話嗎?”

“我、我相信您是個好人。”

“我不是。”

時懷見第二次強調這一句。

薑禾綠無法躲開他視線的追捕,氣氛壓抑的房間,她的呼吸仿佛也被壓迫住,斷斷續續地無法順暢。

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疑惑。

很難從一個比自己大出六七歲的商業男士眼裏琢磨出一二,從頭至尾他給她的唯一感覺就是英俊多金的好心老男人。

不知何時,時懷見已經俯身,兩人正麵距離不超過半米,近得能感知到對方的呼吸。

“不過。”

微頓,他又,“我不會傷害你,還會幫你對付沈西成。”

“為什麼?”

她脫口而出,“你不會喜歡我才幫我的吧。”

“……”

意識到自己在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她輕咳一聲,想解釋自己隻是隨口一問,沒別的意思。

眼前突然一暗。

幾乎一下子,他正麵的俊容便傾上來。

兩方之間,薑禾綠明顯呈於劣勢,被上方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注視,男人五官近乎完美,縱然以俯視的姿態依然沒有暴露亞洲人的短板,輪廓線條剛——硬分明。

他唇薄得很。

別人這樣的男人無情冷漠,很難動心,卻經常給女孩一種深情的錯覺。

當他俯身低頭時,不知怎麼,薑禾綠下意識閉上眼睛。

許久,耳邊是安靜的。

過一會,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手鬆開了她,並且起身站穩。

“閉眼做什麼。”

時懷見心平氣和地問,“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

他抬手,把剛剛從她頭發上的羽毛拿到她的眼前,“幫你摘個東西而已。”

“……”

薑禾綠徹底鬧了個大紅臉。

這個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她其實並不覺得他俯身是來親她,隻是一種被壓迫的條件反射。

他那般調侃,不知道經受多少個女人才做到這麼順其自然。

他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但狗是真的狗。

實在不想和他再待在一起,薑禾綠簡單收拾了下,便想走人。

確定沈西成不會見父親後,她心境反而平坦如斯。

不然,要是真帶沈西成見父親的話,她真擔心那個家夥些什麼不尊重人的話,讓父親起疑心。

“你去哪?”

時懷見這時問。

“找我爸。”

她想了想,“沈西成不見他,我總得過去給個解釋吧。”

“身體沒事?”

“可以走了,頭不是很痛。”

著,她試著摸了摸額頭。

躺了一覺後,情況好很多。

時懷見轉口又問:“聽你父親心髒不好,沈西成這回放了鴿子,會不會對老人家的病情有影響?”

他的,正是薑禾綠所猶豫的。

沈西成不在,她總不能去大街上隨便拉個女婿見人。

當然……也不是不能這樣做。

反正薑父隻見過沈西成被媒體偷拍的模糊照片,不知道人什麼樣,她完全可以花錢雇個人陪她演戲,把老人家糊弄過去。

隻是,現在情況緊急,去哪兒找合適的演員?

視線上移,發現眼前就有一個的時候,她的眼睛開始冒光,慢吞吞道:“時總,我知道您是個好人。”

“……”

猜到這聲音話的話沒好事,時懷見充耳不聞。

“您幫我個忙吧,冒充下我男朋友。”

她。

“冒充?”

“您不需要做什麼,路過病房的時候,和我爸幾句話就行……”她開始動心機,“讓他以為你是個優秀安心的女婿。”

“幫你可以。”

時懷見語鋒一轉,“報酬呢。”

“我請您吃飯。”

“就這?”

“吃飯時,我把肉全讓給您。”

“……”時懷見覷她,“我不喜歡吃肉。”

“那我把菜全讓給您。”

“拿點誠意出來。”

誠意?

這可難到她了。

到底怎樣做才算有誠意?

他不缺錢,也不缺別人給他獻殷勤,她能給的,隻有一頓飯。

請客吃飯不算有誠意的話,她實在想不出其他有誠意的事情。

大老板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送禮人的心意。

絞盡腦汁,她終於想到了一個富有心意的方法,眼睛發亮:“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給您送一麵錦旗吧。”

“?”

“上麵就寫,您是好人,是當代活雷鋒。”

“……你真有誠意。”

時懷見轉身,“我提前謝謝你。”

見他轉身要走,薑禾綠立馬跟過去,為自己提的建議感覺到自豪。

應該沒人比她想的周到了吧。

想必在她之前,肯定不少人送珍貴物品,卻沒人能想到送錦旗這種威嚴又顯莊重的裝飾品。

“時總,您覺得怎麼樣?”

“時總,您是不是不太高興。”

“時總,您要是不滿意上麵的字的話,您告訴我就行,我一定會改到您滿意。”

她追在男人身後,一句又一句。

態度認真,誠意滿滿。

前方的時懷見,沒走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後麵的她一個沒注意,愣生生給撞了上去,額頭直衝男人堅實的後背,眼前一黑,隱隱痛感傳來,她直接懵了。

“行了。”

時懷見隻兩個字:“我答應你。”

她揉著額頭,“真的嗎”

“嗯。”

“真好。”

薑禾綠立刻給他頒發好人獎,“剛才您要幫我對付沈西成,我還以為隻是開玩笑,沒想到這種事也會幫忙。”

她這般模樣,時懷見已有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隻聽見她:“以後我有困難的話,還能找您嗎?”

“……看情況。”

“放心好了,我要是找您幫忙的話,肯定是大事,像家裏水管或者換燈泡這種事,絕對不會麻煩您。”

她得頭頭是道,卻不想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去你家裏修水管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

她眨眼。

好長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變味呢。

她應付:“修水管換燈泡這種事還是我自己來吧。”

時懷見:“你會嗎?”

“這還不簡單?

這……還真的不簡單。”

薑禾綠立馬停頓,“我不會,我好笨的,連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

——男人都喜歡柔弱的女生,絕對不能讓他知道她曾扛過近二十升的純淨水桶跑過四樓。

“有需要幫助電話聯係。”

男人嗓音愈縣沉穩,“晚上怕鬼也可以聯係我。”

“……”

薑禾綠瑟瑟發抖,比起鬼,還是他最可怕。

住院部。

為了讓時懷見假裝沈西成,完美扮演女婿這一個角色,薑禾綠一直在講注意事項。

包括但不限於自己的生日、愛吃的食物、討厭的事情……免得薑父問起來,他一概不知,從而暴露自己。

他們乘電梯時,一個身高挺拔的男人走進來。

高級病房的電梯,人少,能看到的,要麼醫生護士,要麼就是有身份的人。

然而這個有身份的人,一身馬馬虎虎的病服,踩著人字拖,整體給人感覺邋裏邋遢,麵部輪廓卻明晰分明,五官俊美得過分。

抱著好奇心,薑禾綠從電梯的反光牆上心翼翼觀察一下對方。

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這人的眼睛冷得像是浸過冰,寒氣逼人。

比電影裏的演員還要逼真。

現實中還有這樣的人嗎?

薑禾綠往旁邊側了位置,不敢看這個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卻把目光從他們兩人身上掃過,狹長的眼尾眯起,弧度彎曲,隻有兩毫米的一條縫留給瞳孔。

喪喪的,仿佛很久不見日的孤獨患者。

不算寬敞的電梯,這人聲音突兀:“女朋友?”

是煙熏嗓,沙啞暗沉。

時懷見按了電梯鍵,沒回答,反問:“你出來做什麼。”

沒得到回答,那人索性看向薑禾綠,麵無表情地問道:“你是他女朋友?”

他眼神幽深淩厲。

薑禾綠哪敢回答,下意識往後退,但挨著牆邊,退不到太遠的地方。

時懷見突然抬手,拉過她的胳膊,直接將她整個人帶到的另一邊,自己立於他們中間,不溫不火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