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
薑禾綠唇角忍不住上揚,提著裙擺走到他跟前,挽起男人臂彎,興致勃勃道:“那我們婚禮時就用這一套吧。”
剛才試過其他滿意的婚紗也全部包起來留作以後拍照用。
穿次婚紗不容易,薑禾綠用手機找角度拍幾張自拍發朋友圈,但效果不太理想,好在店員過來稱他們這裏有攝影師,便順帶著幫薑禾綠拍了幾張婚紗照。
薑禾綠從中挑選出一張格調優雅的背影照,大大咧咧發到朋友圈。
配文:已婚婦女【打勾】
這個動態讓以前的同學朋友基本都知道了,紛紛打卡祝福。
大家的一句又一句,再次提醒薑禾綠,她是已婚婦女。
婚禮前夕,薑禾綠接到一個電話。
手機響三秒後又掛斷了。
是個陌生號碼,尾數整齊。
這樣的號碼,自然而然排除詐騙電話。
起初,薑禾綠以為是沈西成打電話給她想問一些私事,因為不好意思,又直接掛斷。
傍晚,她再次接到這個號碼。
這次通了。
輕柔略低的女聲傳來。
“你好。”
聲音陌生,是薑禾綠不認識的人,但內心又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倉促地“嗯”了聲。
“方便吃個晚飯嗎。”
那邊又,“我是何恩靜。”
薑禾綠握著手機的手不由得攥緊。
目光呆滯,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耳邊流淌著車子的鳴笛聲,熟悉的街道在她的眼中變得逐漸陌生起來。
比起她,何恩靜冷淡從容:“地址我發給你吧。”
“隻有我們兩個人嗎。”
“你還想帶誰?”
何恩靜的反問,讓薑禾綠無話可接,還沒答應下來,通話已經被掛斷,緊接著一條寫著地址的短信跳出來。
位於商貿附近的法式餐廳。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薑禾綠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士背影,身段窈窕,盤著優雅發髻,舉手投足間是無法言語的貴婦氣質。
雙方見麵,無疑難免會訝然。
因為不知道對方突然來找的目的,薑禾綠話很多,也沒有主動開口詢問,目光卻毫不偏離地落在何恩靜的身上。
保養得當的中年女人,眼角細紋淺淡,行止從容不迫,對服務生話時溫言細語,對她也不例外,親和地問她喜歡吃什麼。
薑禾綠隻自己不想吃太生的東西。
“和我一樣。”
何恩靜淺笑,“我也不喜歡太生的。”
“我爸也是。”
薑禾綠突然冒出一句,“我可能像他。”
“是嗎。”
不論是年齡或者經理,做母親的道行自然比女兒高上不少,三言兩語中已然看清態度,微笑緩解氣氛,“他以前是吃的,和我在一起後,胃口也隨我了。”
薑禾綠放在桌底下的手逐漸握緊。
沒有再自討沒趣,她直奔主題,“找我有什麼事嗎。”
“不想見我嗎。”
“你應該見我爸。”
畢竟思念成疾的人是薑父。
而她這個做女兒的,從未見過,從未有過感情,唯一殘留的可能隻是腦海裏對母親的幻想和好奇。
“沒必要對我這麼刻薄。”
何恩靜維持著自始至終的從容,聲調不高卻明晰清亮,“你是我生的女兒,不管過多少年,發生什麼事情,本質上是不會改變的。”
薑禾綠抿唇。
她沒有責怪的意思,當然,也沒這個資格。
隻是站在父親的角度,對他們曾經的事情感到憤憤不平罷了。
如果僅僅是以女兒的身份去麵對的話,還是會溫馨和睦的相處,噓寒問暖,你言我語未嚐不可。
何恩靜當初為什麼離開。
現在又為什麼回來。
過得怎樣。
以後如何。
這些都是可以談的話題。
但薑禾綠一句都沒開口,安靜垂眸,好似和她吃飯的確實隻是一個剛見過一次麵的陌生人。
“不和我明婚禮的事嗎?”
何恩靜問道。
“你怎麼知道……”
“要是別人請我。”
微笑,她又道,“我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薑禾綠訝然。
想起時懷見先前和她的話。
想不到他會安排這一手。
是想給她一個沒有任何遺憾,幾近圓滿完美的婚禮嗎。
“你的男人對你不錯。”
何恩靜頗為誇讚地陳述,“第一次婚姻能遇到這樣的人,你比我幸運得多。”
“你不幸運嗎。”
薑禾綠脫口而出,“我爸哪裏對你不好?
當初你要棄我們父女兩個不顧。”
“他和你怎麼的我。”
“他什麼都沒。”
“那就對了。”
“為什麼?”
薑禾綠愈發地不理解。
離婚後不前任老婆的壞話是男人的基本修養,為什麼在何恩靜看來是一件不算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何恩靜。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相處的。”
薑禾綠深呼吸,“我隻知道他很在乎你,自從你離開之後,家裏關於你的所有東西都保留完整,時候我爸因為我打壞你一個耳環罵我。”
很久以前的記憶,回想起來仍然清晰地在腦海裏回蕩。
她是薑父唯一一個女兒,父女兩個相依為命,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是不會動粗的,哪怕她在外麵掀翻,薑父也會一如既往地寵溺。
然而一旦觸及到何恩靜,薑父遠沒有表麵上那樣和藹。
他凶起來的樣子很可怕,當即就把年紀尚的薑禾綠嚇哭了。
當時薑父脾氣暴躁,但後來反思後悔,向她道歉,還買來新玩具哄她。
諸多細節,薑禾綠完全可以看出來,何恩靜在父親心裏的地位,是怎樣的不可碰。
對於薑禾綠的反應,何恩靜並不意外,輕描淡寫地問:“他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吵架。”
“吵架?”
“別人夫妻三一大吵兩一吵,我和他每都能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吵起來。”
“為什麼?”
“不理解吧。”
過去二十多年,何恩靜簡單的四個字,概括完她的第一段婚姻。
她是個追求感情細致的人,身邊從來不缺乏追求者,當初和薑父在一起,確實是被他撿了漏,他一開始給何恩靜的初印象是感動。
想不到有人會喜歡她那麼久。
但感情和婚姻往往不是感動就能逐漸平穩的。
她相信世界上沒有人比第一任丈夫愛她,但也相信他們永遠過不到一起去。
“他其實遷就我很多事了。”
何恩靜淡淡陳述,“飲食起居方麵,他都按照我的喜好來,可是,不合適就是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