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辭6(1 / 3)

言辭6

空寂的病房,她音色明晰,一字一句落入時玉齡的耳中。

來之前時玉齡臉上是帶著笑容的,這回麵對言辭的時候她是真心在笑,以為自己不僅大獲全勝,還什麼壞事都沒幹成,良心不會不安。

可她千算萬算,不曾想過,言辭並不拿她開刀。

周遭的空氣似乎凝固一般,時玉齡深呼吸,許久,語氣頗帶著幾分不屑和嘲弄,“你是不是還沒有認清自己。”

憑什麼一個姑娘和她鬥?

她這些年在時家難道是白待的嗎,難道不知道平常登門拜訪,做客的人非富即貴,黑白兩道皆被時家權勢所控。

她拿什麼打官司。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

言辭後背微微往後麵一靠,姿態看似隨意,“不會再受其他的威脅。”

從江水裏走過一遭之後,仿佛在生死門關邊緣徘徊一圈,就算是個正常人精神也很容易接近崩潰,更何況她隻是看起來正常。

目前為止,時玉齡依然沒有怕言辭,對她的話甚至持有不屑的態度。

不相信一個姑娘能掀起怎樣的風浪,就像不相信時參如今的心魔被她掌控一樣。

言辭到做到。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聯係律師。

但時玉齡早有準備,連給她找律師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就算她找到,也沒有律師去接這個案子。

太過於離譜。

告時家大少爺強——奸罪,且不贏的勝算有多大,哪怕他們真的贏了,誰都無法保證以後會發生什麼,會不會遭到報複。

每個人都是惜命惜財的,隻有傻子才會為一個陌生人冒險。

言辭沒著急,一邊養傷一邊繼續聯係律師。

碰壁很多次,才讓她找到一個願意提供法律援助的。

律師名為周縱,海外留學歸來,業界口碑和人氣都不錯,被他接下來的時候,言辭不是不意外的。

對方為了照應她,直接來的病房。

以為律師都是拿著公文包,西裝革履的正式模樣,但言辭看到的周律師並不是如此,不知是不是來醫院的緣故,才換的便裝,休閑隨意。

第一次見麵,他把果籃放下,做了自我介紹。

言辭簡單招呼,:“周律師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

“我以為這句話應該是我來。”

周律師微笑,“你看上去不到二十歲。”

“差不多了。”

二十來歲,已經有了孩子。

不論身上的氣質還是臉上的神態,都不像是姑娘該有的氣質。

來之前,周律師顯然是做過功課的,了解過時家以及她。

他知道得這麼清晰,言辭不無意外地問:“你知道得這麼多,是和時家認識嗎。”

“不止認識。”

周縱點頭,“還有過節。”

時玉齡確實有一手遮的本事,然而高處不勝寒,時家的對頭,並不少,隻不過沒有大事發生之前,沒有人會站出來雞蛋碰骨頭。

但如果出事的話,那些對頭很有可能聯合在一起,不遺餘力地打擊時家。

周縱和時參沒過節。

讓他有過節的人,是時玉齡。

時玉齡早些年做的惡,比言辭想象中的要多很多,畢竟不是一個年代的人,而她藝高膽大,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破壞過別人的感情,也擋過別人的財路。

她在貴婦圈維持的形象都是她自己想表現出來的,以前做過的事情,隻有同輩的貴婦們才知道,但因為被她打擊得多了,該走的都走了,留下來的都是不怎麼敢嚼舌根,因此她曾經那些敗壞的風評也逐漸消失。

單提她一嫁沈家,二嫁時家,兩婚把兩個最頂尖的豪門世家都踏足一邊的做法,便可知手段不簡單。

“所以你願意幫我?”

言辭淡淡詢問,“或者,我們合作。”

“光憑我們兩個自然是不足以擊垮時玉齡的。”

周縱,“她這人向來愛麵子,我更希望她成為全城唾棄的對象。”

作為律師,想的自然比言辭周到一些。

不論這個案子是否成功,他都會讓所有的媒體大肆宣揚一番,時家的大少爺是個強——奸犯,順帶,再將時玉齡的料有的沒的扯出來。

這年頭的網絡信息並不發達,隻能通過紙媒讓大家了解平日裏不會接觸的人。

事情進展得這麼順利,算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唯一讓人欣慰的事情。

開庭時間並沒有拖延。

按照周律師的法,告人強——奸需要拿出一定的證據來,人證物證都行,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言辭沒有確鑿的證據,唯一真真切切存在的,隻有他們的孩子。

言辭拖著帶病的身體,東奔西跑。

身體沒有得到很好的調養,再加上體質不好,經常發起燒來。

時玉齡給她打過電話。

罵她。

顯然,時玉齡已經知道她要做的事情了。

隻不過無能為力。

一個平日裏端著優雅氣質的貴婦,在電話裏歇斯底裏,不顧一切地罵她是婊——子。

因為情緒激動,甚至承認就是她讓人帶言辭父親入的賭——局,並且洋洋得意,那個老父親因為欠債太多,沒多久就會被人追殺至死。

一家人都是賤——命。

“是啊,都是賤——命。”

言辭握著手機,每一步走得很慢,涼風刺骨,她的聲音也變得冰冷,“可是你的寶貝孫子是我的生的,那他也是賤——命,你們時家以後的血緣都和我脫不了關係。”

一個是歇斯底裏的瘋狂,一個是匿於寒中的隱忍。

最無辜的,不過於尚且在繈褓裏的孩子。

生下來後,言辭沒有去看過。

唯一注意到他的一次是因為要驗DNA。

他給言辭的作用隻有打官司。

唯一疼愛他的隻有祖母。

可惜時玉齡本身不是什麼好人,又是拆分他父母的禍害,長大以後還不知是什麼樣子。

“言辭。”

時玉齡突然一下子冷靜了,“你要是有什麼不滿,可以衝我來,為什麼要發泄在別人的身上,一個是你的兒子,一個是你的男人,你怎麼忍得下心。”

“行啊。”

言辭答得爽快,“那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放過他們,沒準我大發慈悲願意一家三口住在一起呢。”

她當然不可能做到一家三口的生活。

而時玉齡也不會因為她的一句話去死。

一個自己的孩子都不愛的女人,能指望她愛什麼。

和時玉齡撕破臉皮後,言辭感覺自己渾身格外輕鬆。